海桑咳咳兩聲,又往沙發外沿蹭了蹭,故意蹭到張儉的大腿,又裝作若無其事低頭小口小口喝起粥來。
張儉盯着他,目光中帶些揣摩。
“你今天怎麼這麼做作?”
海桑裝不下去了,又見張儉不吃這套,隻能不好意思地舔舔嘴唇:“還好吧,可能燒糊塗了。”
趕緊轉移話題:“這個真是假的嗎?”
“銅做的,不是黃金。”
“哦。”
海桑點點頭,尋思銅做的應該也值點錢啊。怎麼能說是假的呢。
有點不舍,慢吞吞放回了桌上。
“你這是打算賴在我家不走了?來一回病一回。”張儉現在沒有需求,看海桑這副算計得拙劣的嘴臉略有點礙眼。
“嗯?我還奇怪你怎麼沒叫我呢。”海桑愣了愣。
“我以為你能自覺一點。”
海桑低頭默默喝粥,臉頰又開始有些發燙。
“醒來沒看到你,心裡空落落的。”他小聲說,“我以為你想我留下來。”
“你睡得太熟了,叫不醒。”張儉對他生病的事還是挺内疚的,但是對方要拿生病借題發揮,那就不行了。
他單純的時候很可愛,現在扭扭捏捏的樣子卻是實在可笑。
海桑此時滿腦子隻想着更進一步,放下勺子,又往張儉身邊靠去:“我不發燒了,晚上想和你一起,别趕我走好嗎?”
他以為自己勾引得起碼有八分到位,結果張儉反而皺起眉頭。
他拍掉海桑的手,往後退兩步,動作疏離,眼神更疏離。
“你想知道我家裡有什麼值錢東西嗎?”
他指指電視櫃上的音響:“這個,四十萬。”
海桑的手抖了抖。
又從鎖着的抽屜裡拿出一個小u盤,和一個小黑盒子:“我的數據和芯片,更值錢。但是你偷了也沒用,這些東西對你來說一文不值。”
“你以為你能從我這兒拿走點什麼?你連看都看不懂。”
海桑不知道他想說什麼。
“你說我瞧不起你,我确實瞧不起你。知道自己笨就别在那賣弄。我找你隻是因為方便,不是因為你有什麼特别,所以不要多事。”
海桑委屈又倔強地盯着他:“那也是你情我願,你自己選的。”
有人逼你花錢嗎?虛僞。
“但是我能選的人很多。”
海桑嗯一聲:“我知道了,我吃完就走。”
他不知道張儉有什麼毛病,明明瞧不起他,又對他一會好一會壞的,拿他當垃圾桶呢?
“那音響比我值錢多了,你抱着你的音響上床吧。”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嗓音有點顫抖。一想到那音響居然四十多萬,他就感受到一種極端的不平衡。花四十萬買車行啊,買個音響?真是夠奢侈。
醫院裡多少人需要這些錢救命。他爺爺那一屋病人,要是有個四十萬,那可都能全須全尾地送回家了。
張儉聞言卻是點頭:“的确比你值錢。”
“你把我叫回來過夜,就是為了說這些?”海桑給他一個受傷又失望的眼神。
“我可不是故意讓你難堪,隻是說實話。”張儉不喜歡他那個眼神。
“如果說你想讓我喜歡你,給你花大錢——”張儉頓了頓,“這個程度更是差得遠了。”
海桑嚼着嘴裡的粥,感覺像嚼水泥。
太過分了。好在這會沒有淚意。
他為了控制情緒,沒法再做别的反應,隻能垂下眼睛:“我知道。”
張儉看着他乖乖的模樣,忽然有一種失控的焦躁,語氣稍作緩和:“是麼?”
海桑這才敢繼續與張儉進行對視,眼神中卻不自覺流露出些許茫然:“我知道……你花錢了,可以買我的尊嚴,我不在乎。”
“可是偷東西和這個不是一回事。”海桑站起身來,吸了吸鼻子,轉身打算離開,“我不想讓你誤會我。”
張儉說的沒錯。是他需要張儉,不是張儉需要他。
他就是不懂這人怎麼陰晴不定。明明昨天那事他也沒鬧,自己早就把情緒消化完了,怎麼今天他又忽然不高興了?是自己開的玩笑太過分了嗎?還是心思太明顯,手段太拙劣,讓他不舒服了?
都說這人大方,明明也差得遠了。
無論如何,他得體面一點,不能哭。
“謝謝你昨天照顧我,我先走了。”海桑起身離開,還不忘帶上吃完粥剩下的打包盒。
張儉不置可否,看着海桑的背影,積攢了半天的負面情緒卻是不降反升。一隻手揣在兜裡默默捏扁了一隻煙盒。
他不大喜歡失去秩序的表達。
昨天半夜下樓找人已經是個預警信号。
即使這些話他原本沒必要說,他就是必須得說。他不能接受一個mb在他家對他蹬鼻子上臉。
他是生自己的氣,卻也依舊遷怒于海桑的表裡不一。
頂着兩隻無辜的大眼睛,沒兩天就出賣了自己那點算計的心思。真不知道是聰明還是蠢笨。
錢錢錢,要那麼多錢,也沒見花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