頻道裡罵罵咧咧和歡呼聲交雜成一片,後方戰線尚未徹底收束,已有軍雌開始慶祝勝利。
厄霁卻單方面切斷了通訊,他頸上的項圈正在不斷預警,最後那一斬爆發的精神力激活了裝置,滴滴滴尖銳的報警聲,提示着厄霁,他的生命即将終結。
多可笑。他沒有死在戰場上,沒有倒在魊母之下,卻要因為“精神力會威脅到雄蟲”的判定,被項圈執行自毀。
他驅動溟淵,悄無聲息地脫離了主戰場,緩緩加速,朝着最近一片碎星帶漂移過去,至少不要讓他自爆在第一軍眼前。
這一刻厄霁放空了思緒,他穿行于碎星帶之間,頭一次注意到這裡比他想象中要漂亮。星體碎片在無重力中緩慢漂浮,折射着遠處恒星微弱的藍光,每一塊殘骸都像被精雕細琢的水晶,表層冰冷透明,纏繞着細小的光帶殘痕。
有的碎石上結着薄冰,有的浮着半融的金屬殘片,連那些破碎的戰艦外殼,此刻在星光下都像是一種蒼涼的裝飾。
他死後,會成為裝飾這裡的一部分,這樣想想,好像也不錯。
頸環警報的頻率已經達峰值,厄霁平靜地閉上了眼。
然而下一瞬,他迎來的不是爆炸,而是自己的精神力因着生存的本能,猛然朝前方虛空撲去。
厄霁驚訝地睜開了眼,他看見前方,一道不穩定的空間漣漪驟然撕裂開來,本該已經關閉的裂隙,竟在此處毫無征兆地強行打開。
下一秒,一道身影從中墜出。
他像是被什麼力量狠狠抛出,整個蟲毫無防備地跌入太空,在慣性與精神力殘波中失控地翻滾。
身體比理智先一步動作,厄霁操控溟淵沖上前去,攔在他墜落的軌迹上,并且直接打開駕駛艙,精準無誤地将他接住。
雄蟲直接撞進了他懷裡,臉色蒼白,神情扭曲,氣息紊亂,看起來狀态也不算好,可厄霁無暇顧及這些,因為他和這隻雄蟲的精神力,已然密不透風地糾纏在一起。陌生又猛烈的震顫在接觸的瞬間爆發,像兩股失控的潮汐狠狠撞上彼此,一時間竟難舍難分。
頸環因為精神力受到安撫而驟然安定下來,但是互相吸引的兩隻蟲,再也沒有辦法維持理智。
靳珩被吸進裂隙的時候,以為自己死定了,他實在是想不明白,補刀後還被偷襲,這和電影裡演的根本不一樣!這一點兒也不科學!
他像是被塞進了滾筒洗衣機,整個人在意識和感官的維度中被颠得七暈八素。
眼前盡是光怪陸離,像無數空間碎片在面前旋轉,每一幀都仿佛不是屬于這個世界的影像,像有人在他眼前強行快進了三千年文明史。
重力沒了,方向感沒了,甚至連上下的概念都崩塌了。他不知道自己是飛是摔,還是已經在什麼超時空裡旋成了一團數據。
在靜谧得隻能聽到自己心跳和耳鳴聲的通道裡,好像有什麼在試圖對他低語。
靳珩聽不懂,也不想去聽,也許是他太過固執,把那東西惹生氣了,靳珩感受到了落在身上的一瞥注視,随即那讓腦袋幾乎炸裂的疼痛卷土重來。
那一瞬靳珩隻覺得憤怒!什麼隻敢在腦子偷偷摸摸動手腳的傻逼玩意兒?!
他的精神力突然猛地炸開,像是遭遇威脅後的反擊,然後,裂隙就将他甩了出去,再然後,他就在厄霁懷裡了。
頭疼奇迹般地緩解,厄霁的精神力宛如針對他的專屬解藥,讓他久違地感受到了沁人心脾的舒适。
靳珩聞到了一股甜絲絲的味道,夾雜着令人迷醉的酒香,讓蟲欲罷不能。
他無意識将鼻尖湊去了厄霁耳後,輕輕嗅聞,酒裡腌了水果,熟透的果肉沉在糖汁裡,經過一夜浸泡,再被唇齒咬開,盈滿口腔的是黏軟醉人的香氣。
靳珩舔了舔唇,沒忍住,張嘴咬了。齒尖抵上微燙的耳垂,果然,那股甜香像被擠碎似的炸開,馥郁黏膩更甚,而厄霁沒有推開他。
有那麼一瞬,靳珩甚至不确定懷裡這具身體是真的存在的,還是精神力虛構出的幻覺。
肯定是幻覺,不然沒有辦法解釋,為什麼某位上将臉頰潮紅,像是不甘示弱似的,湊過來,用微涼的唇貼上了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