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寬和雍容的皇後久了,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情,反正都是做慣了的,說這些話的時候,還不忘橫了第一錦一眼,暗示她閉上嘴巴。第一錦又低着頭不吭聲了,一副乖順模樣。
這麼大的場合,在場的還有外命婦,皇帝也不好追問什麼,隻當什麼事都沒發生,示意宴會照舊。夜色深沉,燭火輝煌,皇帝借着醉意讓人搬進來幾十株牡丹與衆人同賞。大家走出殿宇,在燭火通明中贊歎欣賞一樹樹色彩紛呈,爛漫盛開的牡丹。
第一錦就站在皇後身側,用豔羨,喜愛,又難掩失落的眼神看着這些花兒,忽的回頭,正看見皇後另一側的皇帝向自己看來。
四目相對,似乎某個瞬間,心意相通。
覺得一個人可愛,未必是動心,但若覺得她光輝燦爛中孑然獨立就是可憐,那一定是動了心。
皇帝摘了一朵二喬牡丹拿在手中:“昭容,來,朕為你簪花。”
此刻皇後似乎自動退了一步,黯然于萬千寵愛之外,皇帝另一側的貴妃亦是不可置信,呆若木雞,恍惚地看着這一幕。皇帝高大的身影帶着濃重的黑暗,于所有人心中唯一的光明籠罩了第一錦纖弱美麗的身姿,俯下身在她發髻上簪了一朵來自洛陽的名花。
名花傾國兩相歡,長得君王帶笑看。
這一刻的柔情缱绻,四目相對,壓過了此前蘇昭容所有的失意黯然。
皇帝輕輕握了握第一錦的手,以作安慰。第一錦擡頭凝望着他,在衆人凝視之下,将手上一個金戒指褪在了他手心。
這是日前他們一起讀過的詩,何物道殷勤,約指一雙銀。
皇帝察覺到手中落下一個輕盈的小環,心中更是一動,望着第一錦可憐可愛,滿心依賴自己的臉,一時間有許多不合時宜的心情。
他退了回去。
系統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一個檸檬,庫吃啃了一大口,酸唧唧道:“好甜,我都有點嗑你倆了。”
第一錦就不明白了:“你今天真的很怪,到底有什麼事兒直說。”
系統眼冒淚花:“你和他談完戀愛還要我嗎?你可别忘了你是要征服星辰大海的女人,千萬不能愛上一個男人,就這麼停下腳步啊!沒有你我可怎麼活啊!”
第一錦笑了:“誰告訴你我是在談戀愛?”
系統的眼淚戛然而止:“怎麼不是?我發現你對他越來越好了,你還不承認!”
第一錦笑得更無情:“我隻喜歡對我千依百順,指哪兒打哪兒,說跪就跪,絕無二心,不要自尊的。他哪點符合?”
系統卡殼:“呃……”
它小心翼翼地問:“你不覺得這個标準有點過分嗎?”
第一錦坦然道:“覺得啊,所以我隻要自願的,訓狗什麼的,太累了我才不要。”
系統吸了吸鼻子,沒敢說剛才覺得皇帝過分,現在我覺得你好過分啊。算了,想想看做人做狗不是都差不多嗎,管他呢!我又不是狗,我不一樣!
它很自信地恢複了心理平衡。
皇帝第二天就召見了第一錦伴駕,盯着認真畫花鳥畫的她看了好一會,終于忍不住問:“就沒什麼想說的?”
真的不告狀嗎?
不知道為什麼,他還真有些期待給第一錦這個勁勁的女人當靠山,幫她出氣。沒怎麼見她委屈哭泣過,不知道怎麼回事想起來心裡還真癢癢的。皇帝知道自己惡趣味,但他不想改。
第一錦擡起頭來:“啊?哦……您說那天的事啊?”
她歎了口氣:“不過一些小事罷了,臣妾受慣了委屈,也不覺得怎麼樣,隻是有些想孩子了。臣妾都不知道,皇後娘娘給他起了名字,叫康兒。”
她臉上的失落,怅惘,不似作假,但更多的是認命。不認命又能怎麼樣呢?孩子難道能還給她嗎?
皇帝一時啞然。
第一錦又絮叨起來:“其實想想,或許是臣妾想多了,貴妃不過是抱怨幾句三郎調皮,纏着自己,和皇後娘娘這個同樣養兒子的人交流經驗,臣妾又拿什麼插嘴呢?康兒落地,臣妾滿打滿算,才陪了他一個月……”
她不說了,倔強地咬着嘴唇看向窗外。
皇帝忽然雙手握住她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