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口角就這麼結束。
第一錦沒去找皇帝告狀。她才要來三個國夫人的爵位,就又去告狀,未免有點既要又要還要,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小妹的婚事。
到漪瀾殿把孩子抱出來,給家人一一見過抱過,衆人坐在一起說話吃點心。
王巧娘對兩個外孫外孫女愛不釋手,各個都想親香,連連說:“像你,像你。”
隻口不提兩個孩子哪裡長得像皇帝。
隻是她終究還是覺得美中不足,想着若是康兒在就好了。第一錦看在眼裡,隻道:“如今我也時常去看康兒,皇後娘娘更是疼愛康兒,您不必擔心,總有見面的時候。”
王巧娘聽了,隻有點頭的分:“這就好,這就好。”
她也不能明着心疼女兒在宮中的不容易,總怕隔牆有耳,被人知道,于是隻好忍住,又問道:“你小妹的婚事,陛下也知道了嗎?”
其實婚事被搶,最後知道的才是蘇家。貴妃做事幹脆利落,事後才透給了第一錦,消息傳出宮外,還是蘇夫人上門緻歉,蘇家人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過他們本就是小戶人家的思維方式,并未大張旗鼓,更沒有想過找第一錦告狀。
不聲張是不想傷了女兒聲譽,也覺得自家無辜。明明都沒見過面說過什麼,出頭倒像是争搶女婿失敗了似的,丢不起那個人。至于找蘇夫人的麻煩,說實話,她們不是不生氣,但是明擺着這是貴妃以勢壓人,誰能扛得住?
而宮裡的情況複雜,王巧娘也知道,故而沒打算第一時間反抗。誰承想啊,女兒一發威,自己和兩個女兒都成了國夫人?王巧娘這輩子都沒想過,自己能當一品诰命,當即什麼怒氣都沒有了,不住地撫摸着诰命冠服和蘇白玉的臉感歎:“還是我兒有福氣,我兒是天下最有福氣的女子!”
第一錦不知道家人具體的心路曆程,但也猜的八九不離十,聞言笑道:“讓小妹在我這兒住一段日子吧,陛下要做主給她說媒呢。咱們三娘子如今是國夫人,前途遠大,至于什麼公主的孫子,還不稀罕呢!”
王巧娘喜笑顔開。她這輩子富貴已極,沒什麼可奢望的,最放不下的自然就是唯一未婚的小女兒。不過轉頭看到剛死了丈夫沒多久的長女,心頭又是一陣難過,忍不住歎了口氣。
第一錦的心腸雖然不至于被骨肉親情感化,但也是覺得很舒服的,見狀笑道:“陛下知道了姐姐的事,說了讓姐姐回家守孝,中間不禁入宮走動,姐姐有空,隻管來看你外甥外甥女就是了。我看陛下的意思,等喪期滿後,也有你的一番前程呢。”
蘇愛玉沒料到還有自己的份,驚訝之下,嘴唇嗫嚅:“這……我倒是還沒想過。你姐夫……其實對我也不錯。”
少年夫妻,到底有情分。隻是從前貧賤,難免為了生計有所矛盾,雙方都不是壞人,但過日子也不容易,蘇愛玉不想責怪故去的人,也不想當壞人。如今自己過上了好日子,還有光明燦爛的前程,丈夫卻埋于泉下,這感覺着實令人提不起勁暢想未來。
第一錦心裡明白,隻道:“也不急于考慮以後,隻是姐姐成婚早,陪伴父母膝下的日子少,如今家中發迹了,我和娘一樣,都愧疚于不能讓你同享富貴。姐姐如今已經是國夫人,舍不得孩子,也可以帶回家中,我看爹娘也很想你們。再嫁之事,本來也不用急,隻是陛下好意,咱們也不能違拗。”
賀家有好幾個兒子,地方卻不大,蘇愛玉在那邊守寡,反倒不方便。何況如今他們是留不下人的,必然松口。
蘇愛玉也不是不想念娘家親眷,遲疑片刻,就答應了下來。妹妹說得對,皇帝的厚恩,她們已經無以回報,好意,又怎麼好當耳旁風?
因守孝,蘇愛玉不吃葷食,但哭過一場後,胃口氣色都不錯,王巧娘看在眼裡,也放心許多。幾人相處半日,趕在天黑前,王巧娘帶着蘇愛玉離開,把蘇白玉留在了宮裡。
第一錦對妹妹透了個底:“陛下很欣賞你的人品才貌,想要給你說個真正的青年才俊,這幾日估計會讓你們見見面,到時候瞧上誰,你無需害羞,隻管好好說給我就好。這是一輩子的大事,你可别被害羞耽誤。”
蘇白玉紅了一張小臉,低低道:“姐姐,我……我有點害怕,一定要嫁個高門嗎?”
第一錦笑了:“如今你就是高門。”
小姑娘并非沒有自信,但到底臉面薄,怕被人挑揀。第一錦明白她的意思,但比她更知道她的底牌,于是又道:“你姐姐是麗妃,你外甥将來要封王,外甥女也是公主,你更是堂堂一品國夫人,還怕配不上誰?更何況保媒的是陛下,誰還敢瞧不起陛下?”
蘇白玉的胸膛慢慢挺了起來:“我都聽姐姐的!”
皇帝也真是敢想敢幹,次日便組了一場馬球賽,讓第一錦帶着蘇白玉出場,好好看看他選的幾個國夫人夫婿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