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隻要一想到他是狀元,宋琢玉的身體就抑制不住地發熱,她知曉那是因為她看中了這個獵物,雙眸逐漸變得清亮,唇角微彎,心中百般謀算便紛至沓來,一瞬間她腦海裡閃過十幾種辦法,總之這個男人她要定了。
這無關男女之情,而是她對他極度的欣賞與贊美。
宋琢玉一直以來對男人沒什麼好感,大部分男人在她眼裡都是懦弱愚蠢且好色的,一無是處卻又無比貪婪,他們一邊貪戀女人的美色與軀體,一方面還看不起女人。
她生就這樣一副容貌,不知被多少男人惦記過,她從一開始怨恨讨厭這幅容貌,到後面已經可以熟練運用,以此來達到自己目的,一般淺薄的男人往往隻需要她稍稍撩撥幾句,便能幫自己達成所想。
稍微複雜一點的男人,比如步昇,隻需投其所好,在他失落或對自我産生懷疑的時候适時給予關心照料,陪伴,不需要多久,他自然會将你引以為紅顔知己。
可霍陵不同,這個男人太優秀了,出色的家世,及其張揚耀眼的個人條件,再加上那樣一張蠱惑人心的臉,可能會難一點,但是值得。
宋琢玉的心底忽然生出難言的興奮來。
霍溪仍舊在興緻勃勃地說着什麼,隻是宋琢玉有些聽不進去,她的注意力早就飄走了,她回過神來,聽見霍溪正在說着跨馬遊街的事。
“殿試的前三甲照例會騎馬遊街,我與我娘自然要去看哥哥,然後我娘就瞧中了那位探花郎,說是對方看起來謙遜有禮,年紀輕輕就中了探花,前途不凡,又打聽到對方孑然一身,又是寒苦出身,身後沒有父母家族依仗後,我娘就更滿意了,托了媒人說合,對方來家裡相看,母親越看越滿意,幾乎想立即給我定下這樁婚事。”
霍溪雙手托腮,鼓着臉說:“可是我就是不喜歡他,他長得沒我哥好看,也不如齊凡哥哥溫柔體貼,整個人說不出來的奇怪,就像……就像是……”
霍溪皺着眉,努力地找一個妥帖地形容詞,“像是個假人,無論什麼時候,臉上都帶着笑,那笑容還讓人同伴不舒服,總之我一點也不喜歡他,真不明白我娘怎麼看上他的。”
霍溪往榻上一躺,來回滾了幾個半圈,将頭上的發钗弄得歪七扭八的,又用手胡亂地揉了揉頭,煩惱道:“我絕對不要嫁給他。”
宋琢玉聽了個大概,大約知道了:“你放心,到時候我一定想辦法幫你拒了這門親事。”
霍溪從床上彈了起來,抱着宋琢玉道肩膀,在她的臉頰上重重地親了一口。
“那就拜托你了好姐姐。”
宋琢玉還挺喜歡她這樣的性格,可是從小她就沒有姐妹,沒跟女孩子這樣親密過,還是不太習慣,低聲道:“幹嘛這樣,怪難為情的。”
霍溪嘻嘻地笑,“這是表達感謝,而且我親的是我自己臉喲。”
兩日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這日正是宋琢玉與那位探花郎見面的日子。
侯夫人擔心自己陪同會導緻雙方相處起來拘束,所以并未選擇跟随,而是令自己最信任的大丫鬟翠雲以及兩個丫鬟并七八個護衛随行,并再三叮囑,姑娘絕對不可離開兩人的視線,這才安心下來。
這次會面約在了芥春園,此園乃是京郊的一處園林,名為芥實際上占地面積極大,内裡納入多座高山,恰恰應和了芥子納須彌之言。
那裡原本是前朝皇帝修建專門供皇室成員夏日避暑的一處皇家私苑,當初修建這芥春園,幾乎掏空了整個國庫,耗資頗多,當今陛下勵精圖治,從不耽于享樂,對此等勞民傷财之物向來嗤之以鼻。
可是園子都修好了,總不能放在那邊浪費,于是幹脆将原本的皇家林苑徹底開放供百姓自行遊玩,僅派遣少量的士卒駐紮此地,維護那瓊樓玉宇和各色珍稀的花草以及禽鳥野獸。
百姓大贊當心陛下英明神武,而芥春園也成了富貴閑人閑暇之日最愛遊玩的地方之一。
如今天氣慢慢熱起來了,趁着日光晴好,東風骀蕩,年輕的公子三五成群,呼朋喝友在此相約,跑馬追逐,你來我往,好不熱鬧。
園子裡人一簇一簇地堆積着,宋琢玉隻随意掃幾眼便垂下頭,按照約定的時間,朝着西南角的牡丹園而去,如今花開得正豔,枝葉披離,錯出雕檐,粉白交錯,掩映在堆堆疊疊的枝頭老葉中,宛若一張張芙蓉面,一旁還用螺山石、太湖石等假山石砌出了神駿威武的“護花使者”,更顯花之富貴嬌豔。
縱使四周鈴索護持,可遠觀不可亵玩,卻仍是芥春園最受歡迎的一處地方。
宋琢玉丫鬟的引領下,以幕籬遮着面容與身形,是侯夫人安排的,聲稱議親的女眷一定要矜持,再者若是不成了,也不會傳出去壞了名聲。
宋琢玉注意到路人見到她時,目露敬畏之色,紛紛避開,讓出道路來,與從前在荷花鎮的時候不一樣,有時候她已經盡力避開旁人,依然會被一些人湊上來找麻煩。
如今僅僅隻是因為她換了一個身份,從前的她大概是長在深山的蘭花草,生得美麗不凡,但無人守護,生活在山間的叢林野獸來亦或是無意闖入的路人,都摩拳擦掌企圖來欺辱于它。
而今日那蘭花草搖身一變,成了大戶人家家養的蘭花,僅僅如此,從前那些人再也不敢觊觎它。
這世間大部分的人都是欺貧畏富,她若想不被别人掌控,必須要攀上一門富貴的親事改變自己的現狀。
她的内心愈發堅定,同時開始思索今日該怎麼應對這門親事。
隔着幕籬看見所有都是朦胧的,而且她又不知那探花郎是何種模樣,人又那樣多。
她隻能随意看着,看看有沒有什麼俊秀的年輕男子。
據說,當今聖上賜名前三甲時,都喜歡将長得最俊美的那日點做探花,想必這探花郎自然長得及其好看的吧,至少與霍陵不相上下,否則怎麼當得起這探花二字。
直到一道青色的身影闖入了眼簾,宋琢玉腳下一頓,不由得停在了原地。
那身形側影像極了一個人,但是他不該出現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