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劃簡單敲定,二人立即就下山了。
季姰起初還有些擔心,畢竟朝绯玉耳提面命近來不是很太平,謝既又是被三令五申不準下山的,兩人此舉無疑是作死挑釁。
她亦步亦趨地跟着謝既的腳步,頭一回離經叛道,多少有些膽戰心驚。
見少女左顧右盼,眼珠不停地轉來轉去,謝既嗤笑一聲,語氣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芝麻大點的膽量還央我帶你去惹禍,逞什麼強。”
“因為你沒同我說具體是去作甚。”
季姰挺直背脊,強撐着體面,“咱們現在不僅是師兄妹,還是隊友,你要做什麼總得先告訴我,讓我有個心理準備。”
“簡單啊,”謝既在原地停頓一下,等着季姰走上前來,攬住她的肩膀,頭湊過去,眼神陰翳,“燒殺搶掠,栽贓嫁禍。怎麼樣,是不是很好玩?”
“三師兄!”
眼瞧着少女要炸毛,謝既的面色反倒柔和下來,擡手揉揉她的頭順毛:
“開玩笑的,我可是正經好修士。”
季姰别過臉去不理他。
謝既不甚在意地從懷中掏出一個紙包塞在季姰手裡。縱然生氣,可此時好奇心還是壓過了憤懑,季姰瞄了他一眼,低頭打開了紙包。
是一包蜜餞櫻桃,色如紅玉,顆顆分明,散發着甜膩的香氣。
季姰下意識吞了吞口水,語氣冷硬道:
“别以為這樣就能收買我。”
“那是自然,收買你何止千金,買你一個笑臉就行。”
謝既低下頭去,見少女仍擰着眉,視線還在手中的紙包上不肯移開,似乎在糾結是不是應該硬氣點不吃人嘴短。他哪兒有這耐心,伸出兩根指頭,徑直在少女腮邊一勾,扯出一個有些扭曲的笑臉來。
季姰瞪他,謝既卻是一笑,滿意地點頭,而後召喚出一柄巨大的玉湯匙。
“……”
這又是什麼東西?
瞧見季姰難以名狀的眼神,謝既得意地勾勾嘴角:“沒見過吧。”
“的确沒見過。”季姰點點頭,感歎道:“不曾想三師兄要用這麼大的勺子吃飯,胃可納海,饕餮也得自愧不如。”
“說什麼呢,”謝既伸手戳了一下她的臉,這回真要被氣暈過去,“這是司南!”
季姰這才恍然大悟,不過她記得謝既的護身法寶不是這個,看來他的好東西還真不少。
這回換謝既懶得理她了。隻見他右眼一亮,一道淡綠光芒覆在司南之上,而後化為數十道整齊相交的細密光線,朝天地間散落延伸出去,似是以天地為盤。而後他收了靈力,拉着季姰坐在司南的“勺子”上。
“這是?”
“你不會真想走着去鶴州吧,”謝既睨她一眼,“那我可無法奉陪。而且出宮門之時我雖施法藏住了咱們的氣息,保不齊他倆另有辦法追蹤咱們的位置。方才也是将你我的氣息從天地間隐去了。”
“隐去?那豈不是可以隐匿身形,任意妄為?”
季姰有些雀躍,就見謝既搖頭,歎了口氣:
“隻是讓人無法憑靈力相關追蹤到我們的位置而已,普通人還是能瞧見我們。況且隻能維持一日。”
好像有些雞肋。
季姰小心翼翼地将紙包收好,忽然又想到什麼,問道:
“我們早晚得回去,按門規咱們會受到什麼懲罰?”
“怎麼,怕了?”
“主要是有個心理準備。”
“我想想啊……”謝既故作沉思,對上少女滿是警告的眸子,知道她這是不讓他随口胡說了,便也正經了幾分,半晌才道:
“以往我犯的事比這些嚴重得多,師尊也就是罰我面壁或者幹雜活之類的。偷溜下山我也不是第一次,大師兄向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這回的問題是……”
“什麼?”
“把你給帶出來了,我不知這件事的嚴重程度。”
謝既伸手撓了撓下巴,有些拿捏不準。他也知大師兄看顧季姰是師尊囑托,心裡并不在乎,但這事又是頭一遭,從前從未有過,誰又能說得清?
“沒事,回去的時候你就說是我非得讓你帶我出來,事實也的确如此。”
季姰神色堅定,一副大義凜然的氣勢,看得謝既頗覺好笑,邊搖頭邊又戳了戳她的眉心。
“想什麼呢,我再渾能是這種人?”
季姰回憶一二,而後狡黠道:
“可我記得有人同我在藏書閣議論大師兄被抓個現行,下一秒就撇下我不知哪兒去了。”
這丫頭真記仇!
謝既一噎,欲蓋彌彰地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才說道:
“情況不一樣。”
季姰還欲詢問,就被謝既一掌按住腦袋。後者的語氣終于不耐煩起來:“先走吧,不然人沒到呢天都黑了。”
又是一路無話。
說是一路,也并未過很久,約莫半炷香的時間,二人就進了鶴州城。
城中熙熙攘攘,叫賣聲不絕于耳,衆多香氣交雜在一起,形成一股濃稠熨帖的煙火氣,叫人心生喜悅。
兩人走在路上,一路上蜜餞、米糕、糖酥……凡是季姰路過多瞥了一眼的,謝既都爽快掏錢買了下來,讓她放在儲物囊中。
“三師兄。”
季姰叫住那個走在自己兩步前悠哉遊哉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