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赢的合作。”淩未冷靜地仿佛一個局外人,“能把我賣出一個更好價錢的合作。”
她賣她自己,口氣穩得一批。
“我相信,你的老闆在聽完這個合作以後,也會給你這位引薦人一份獎賞的。”
水泡眼男冷哼一聲,顯然不相信淩未這番話。
他緩緩插回配槍,斜睨着淩未,皺眉思考半晌,留下一句“等着”便離開了。
當手電筒燈光完全消失,淩未不再隐忍身體的痛楚,倒抽了一口涼氣。
“姐姐……”朔星擔憂地喚道。
朔月估計也被吓到了,這時才細細哭出聲。
“你的雙臂,肩膀及以下都不能用力,會影響傷勢恢複。”付冥丘嗓音沙啞地出聲提醒。
淩未緩緩放松姿态,不再一直挺着繃着,慢慢坐下去。
“你不該出這個頭的。”她剛坐下就聽見付冥丘這樣說。
少了一些刻意的松弛與微笑,沉悶、疲憊、與黑暗融為一體的男人,仿佛連歎息的力氣都消失了。
他的聲音輕的像一縷轉瞬即逝的微風:“我欠你一條命。”
黑暗中,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後,朔月的哭聲也停止了。
整個地下工舍區,靜得可怕,除了處于同一間工舍的幾人外,淩未連别人的呼吸聲都幾乎聽不見,就好像這裡隻有他們四個活人。
又過了半晌。
“淩未。”付冥丘的聲音聽起來恢複了些力氣,他摸索着朝她靠近,與她低聲耳語,“其實……我有辦法進城。”
淩未眸光微動。
付冥丘又道:“隔牆有耳不好多說,等真出去了我再慢慢告訴你緣由,總之,我可以帶你……你們進城,隻要我們能想辦法逃出集中營,逃到城門口,就算真正安全了。”
淩未沉默好一會兒,“嗯”了一聲。
她的心中并沒有生出多大的喜悅,付冥丘無疑帶來了一個好消息,可惜,更像是通關後的獎勵,真正的關卡“逃離集中營”,目前仍是一個無解的難題。
這一夜,淩未始終沒有等到集中營老闆的回複。
沒有回複,反而說明那個人沒有一口拒絕她的合作邀請,同樣的,他也沒有答應。
淩未不介意被這麼晾着,隻是,如果一直沒有回複,水泡眼男定會再想起朔星,到了那時……
地下工舍區,昏暗的燈光忽然亮起。
地上天亮了,距離下一次鬥獸場比賽,隻剩五天。
餐車叽裡咕噜的滾輪聲傳來,刀疤男随手一停,雙手插兜站在餐車前。
同樣是監督領飯的活兒,他的态度和水泡眼男截然不同,全程不耐煩地望着外面,壓根兒不管别人如何取餐。
淩未的餐依舊是付冥丘幫忙取的,一碗稀湯下肚,饑餓的感覺更加嚣張,她幹脆轉身,不再看着餐車。
不料,“跨嚓!”一聲響。
淩未回頭,竟看見一個餐碗碎在了刀疤男腳邊。
要知道,這裡的碗都是同一種灰色塑料碗,又薄又輕,想要将其摔爛摔出聲音,不是易事,基本可以排除手滑、不小心。
這麼說,是有人故意朝刀疤男摔碗?
怎麼敢的?那可是一個動辄拔槍殺人的恐怖分子。
淩未第一時間在人群中尋找可疑之人,可惜,發生了這種事情,所有人一哄而散,生怕被殃及池魚,迅速回到了自己的工舍内。
刀疤男狠辣的目光落在前方不遠處。
淩未順着看過去,鎖定了一間工舍的位置,剛收回視線,便不期然和刀疤男充滿戾氣的雙眼撞了個正着。
此人此時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意,比處死瘦高長發男時更甚。
他的右手摸向配槍,同時向前一步,将灰色塑料碗碎片踩了個稀爛。
就在淩未以為刀疤男鐵定會沖進那間工舍,殺光裡面的人洩憤時,他竟片刻内收斂起殺意,沉默地推着餐車走了。
淩未意外地望向那間工舍。
“鈴鈴鈴——”
上工的鈴聲響起。
衆人陸陸續續走出工舍,前往礦道。
從那間特别的工舍内走出了五個“老人”,都是女性,都是一緻的面無表情、形容枯槁。即使淩未的目光放肆無一絲遮掩,她們也毫不在意。
淩未身後,工舍“門”打開,付冥丘一瘸一拐走出來,他領着朔星朔月,勸淩未道:“你就别去礦道了,那裡環境更差,不如留在這裡養傷。”
淩未的雙手幾乎廢了,本就無法勞作,去了也隻是站在一旁幹等着看着。
她點頭:“好,我就不去了,昨晚沒怎麼睡,正好補個覺。”
她回到自己工舍,閉目休息。
一覺睡醒,燈光還亮着,地下工舍區仍舊隻有淩未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