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獨自走到礦道那邊的簡易廁所方便了一下,回去時,正好碰見從另一方向走來的水泡眼男。
水泡眼男看見淩未,目光陰沉,沒了原來的油膩:“走吧,老闆要見你。”
淩未捏了一下指尖——終于來了。
她跟在水泡眼男身後,從地下工舍區走到鬥獸場,又從鬥獸場走上地面。
鬥獸場背後,有一棟半圓形三層建築物。
淩未上到三樓,進入一間豪華辦公室,水泡眼男止步于門口,告訴她:“老闆就在裡面。”
辦公室門關上,淩未立在門後,震驚地望着收藏了一整面牆的領帶。
顔色各異、長短不一、花樣繁複,有的還……
淩未微微皺眉,走近看後,方才确定——不是領帶,是發帶。
一整面牆的發帶。
淩未曾經猜測過劣等人類集中營的老闆會什麼樣的形象,什麼樣的性格,卻沒有一次将他與發帶聯想在一起。
難道說,集中營的老闆是一個女人?
下一秒,淩未否定了這個猜測,因為她看見了鞋櫃。
清一色的男鞋,款式多樣,無一雙重複。
除了發帶和鞋,偌大的玄關處還收納了很多生活用品,這裡不像辦公室,倒更像一個家。
淩未猶豫了一下,脫下自己的鞋,赤腳往内走。
玄關盡頭,挂着一張巨幅畫作。
畫裡似乎也是一間辦公室,夕陽餘晖火紅,紅得絢麗又詭異,紅光穿透玻璃窗射入辦公室内,映在一張背對的黑皮辦公椅上。
辦公椅正對的牆面被投下巨大的黑色陰影,陰影好似佝偻着腰,正俯視站在畫前的淩未。
她望着那一大片陰影,隻覺得太大了,像長在牆上,像還在生長。
也許随着光線一點一點下降、消失,陰影就會一點一點拉長、長大,直到将畫前站着的人,一口吞下。
心理暗示?
淩未不懂這幅畫,隻覺得有些不舒服。
她拐過彎,繼續朝前走。
辦公室内安靜得過分,隻聽得見淩未一個人的腳步聲。這條路的盡頭,又是一個拐彎,這一次,淩未見到了想見的人。
一個背對着她,坐在黑色辦公椅上,隻露出一隻拿着煙鬥的手的男人。
“老闆?”淩未詢問對方身份。
辦公椅一百八十度轉身,露出男人真容。
那是一張過于秀氣的臉,男性特征很少,除了喉結外,隻有他手裡那一支深褐色複古紋路的煙鬥能提醒别人他的性别。
但這支煙鬥與男人的氣質并不适配,好似一個新潮精緻的時裝男拿着一隻老舊古董,風格割裂,一點也不和諧。
淩未定睛一看,煙鬥裡還是空的,沒有煙絲。
“聽說你要和我談一個合作?”高定勝把玩着煙鬥,嘴角微翹,似笑非笑。
這個男人笑起來罕見地有一絲媚态,渾然天成那種。
淩未卻倏地皺眉,她嗅到了一絲變态的氣息,她不喜歡和變态打交道。
普通人再怎麼樣也有規律可循,有軟肋可捏。
變态則完全不同,他們前一秒還能像一個正常人一樣思考、行動,下一秒就會莫名其妙地發瘋、搞破壞,且完全無迹可尋,得随時随地防備着,就這樣,還總是防不勝防。
淩未不害怕變态,但她覺得他們麻煩,異常的麻煩。
“我想你應該知道我。”淩未垂眸,掃了一眼仍無法活動的雙手,“所以才會同意見我。”
高定勝笑容更甚,眼尾上揚,勾出一個俏生生的笑弧,有點狐狸的味道:“是,我知道你,鬥獸場上璀璨的新星,我們的惡魔女王莉莉絲。你帶給我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驚喜體驗,我想我會很難忘記你。”
淩未看出他還沒輸出完,耐心等待着。
果然,男人接着道:“你很聰明,鬥獸場上的表現也相當精彩。”
以小博大,以弱對強,一開始,所有人都認為她必死無疑,誰知道最終,蚍蜉撼動了巨樹。
巨人的獠牙捅進巨人脖頸的一幕,真是令人血脈噴張。
高定勝都忍不住欣賞她:“美貌、頭腦、身手,你幾乎完美了,我甚至覺得任何多餘的雕琢,都在破壞你。”
“隻可惜,你被貴客看中了。”
高定勝真情實感地歎息,很是遺憾的表示:“看中你的貴客擁有獨特的審美,你将被打造成一件私人藏品。”
男人的眼神落在淩未身上,同樣打量的目光,水泡眼男是油膩是淫邪,他卻像真的隻是在看一件沒有生命的商品。
并且,這件商品對他也沒有多麼重要,計算價值的時候,還帶着一些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