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頭兩把,他打得很糟。要不是謝辭益立着循循善誘的宗旨,并覺得早上有些對不起他,可能都要伸手捶他了。漸漸上手後,才助攻謝辭益赢了幾把。
到了後期,看葉梓棠可以畢業了,就放棄了教導,跟别人連起了麥。
謝辭益跟女孩子說話時,溫柔的語氣如輕薄棉絮般抓撓着葉梓棠的心。
漸漸的,專心打遊戲的葉梓棠也開始心猿意馬,最後在謝辭益不緊不慢吐出那句“寶子晚安”後,那團棉絮一股腦堵在了他的胸口,悶悶的,不上不下,一不小心還粘上了酸苦的胃液,很不好受。
近十二點了,主子才放他回房。
他躺在床上,回味着主子臨别時扔給他的那句“晚安。”,明明主子的聲音沒有絲毫變化,明明已是極緻的動聽。可若要将這句與主子對着手機說的那句相對比。無須細品,便能覺出這句要寡淡的多。
葉梓棠嚼着這塊少放了撒料的餅幹,怎麼吃也不是味。
他揉着腰間殘餘的痛楚,試圖将淤血揉開。
痛得不行,複又想起了下午顧淮對自己說的話。
葉梓棠原本認為顧淮不會有什麼特别的事要與自己說的。
無非就是,“要用心伺候”、“要念着謝家的恩情”或是被退回應受到的懲罰威脅自己老老實實當條本分的狗這類的話。
卻不曾想……
葉梓棠一向認為家主與主子的關系很好,大家族兄弟間難得的和善。要不也不會送這送那,謝家也不會如此盡心地養着一個無所事事的二少爺。
如今,他發覺自己想錯了。
......
吸取了慘痛教訓的謝辭益大清早鬧鐘一響就從床上彈了起來,仿佛回歸了高中時的狀态,然後哈欠連連地進了洗漱間。
在app裡完成了“健身第一天”的打卡,就開始規劃自己的健身課程了。
半小時後,葉梓棠來客廳拖地,謝辭益站在跑步機上刷視頻。
五十分鐘後,葉梓棠來叫謝辭益吃早飯,謝辭益趴在健身墊上看小說,時不時還發條語音。
“嗳嗳子,我跟你說啊。我今天六點半就起床了。我覺得,隻要堅持半個月,肯定……”
“主子,您這樣不行……”還系着圍裙的葉梓棠終于忍不住開口了。
“嗯?”呆呆擡起頭看向葉梓棠。謝辭益眼角天生下垂,發起呆的時候讓人很容易聯想到受驚的大型犬。
“下奴失言,請主子賜罰。”是了,主子的事他哪有權力過問?
“你說這樣不行?”謝辭益摁息屏了手機,“那你教教我行的辦法怎麼樣。”
自從謝辭益打定主意朝型男之路出發後,就開始陸陸續續地往家裡塞健身器材。最後客廳的一角直接被劃作了健身區。當然了,今天是健身區第一次出現謝辭益的足迹。
牆上的挂鐘敲了9下。
“你臉色怎麼那麼糟?”忙活了老半天的謝辭益累歸累,總的來說自我感覺特好。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變帥的樣子。
回頭看了眼葉梓棠,單手扶着沙發,彎着腰,指尖用力到發白,一臉的虛弱,面色蒼白如紙。
他生怕主子不知道力度傷了自己,隻得在身後輔助。一開始還可以承受,越到後面越吃力,謝辭益這個沒有絲毫經驗的鐵廢物還一直信心滿滿地加重量。到了後面,反倒是充當輔助作用的葉梓棠承受了超過七成的力。前一天傷着的腰完全使不上勁,他能堅持到現在,完全靠着點殘餘的意志支撐。
現在卸了力才發覺腰間的傷更嚴重了,絲絲疼痛無時無刻不停止叫嚣。此時的他連抽氣都難。更别說開口說話了。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直起腰背,努力讓自己看得更自然一點。
“下奴無事。”短短一句話似是用盡了他全部的力氣。
看着主子離開了客廳才敢放放松下來。
自己什麼時候這麼嬌貴了,安逸的生活過久了連那麼點疼都受不了了?從前在主家,受了再重的傷,但凡還有一口氣爬起來不還是得做事?
“規矩不會因為你一個人而改變。”這句話是家主教他的。
他不敢歇太久,晾着那些沒做完的活計不管。想趕快爬起來卻失力滑到在地,重重的摔在冷硬的地磚上,感覺骨頭縫裡細細密密的都是疼,要散架了一般。
腳步聲。
主子來了?想必是嫌棄自己太磨蹭,要親自來催促了吧。迅速調整好氣息,想開口請罪。
“你……哪裡不舒服?”謝辭益很快就發現自己問了句廢話。不是昨天挨打的地方,還會是哪?“對不起啊,昨天有點激動……”
話音剛落,隻見面前跪坐在地上的男人,将頭重重磕在瓷磚地上,眼裡是掩蓋不住的慌張,很是匆忙的樣子。
“您沒有錯!是下奴昨日不懂規矩惹怒了主子。受罰是應該的。”他不知道為什麼主子會對他說出道歉的話,“對不起”這三個字從主子口中說出,顯得太過于突兀了,因陌生而産生的恐懼感讓他慌不擇路。
謝辭益從前隻知道人都是利己的,就算犯下的罪名已是鐵闆釘釘,也會盡可能得推脫責任,卻是第一次見識到有人會如此急迫地将不屬于自己的過錯添油加醋後都攬在自己身上。
謝辭益無由得産生了一種無措感,他不知道要如何對待這個脆弱至極的人。
他想起朋友養過的一條狗,流浪了好久,還瘸着一條腿。那條狗就算被朋友收養後受到了悉心照料,還是不給别人觸碰。看到朝它伸去的手就會戰戰兢兢,會将一切溫柔都理解為暴風雨的前奏。
“沒事的,不怪你。先回房敷點藥。”謝辭益扶起了跪在地上的人,還伸手揉了揉他蓬亂的頭發。要不是關系還沒那麼好,謝辭益可能還會抱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