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爾低頭看腳下,原來這條路這樣寬……以前和莺語肩并肩走,兩人的腳剛好覆蓋路面,莺語有時還會故意将她擠到草地上,然後笑着說“你掉進河裡啦”。
宜爾走着走着,又走到了那棵合歡樹下。
一片粉綠下,有一抹紅。他倚坐在石塊上,月光将他濃豔的眉目映得朦胧。聽到聲音他偏頭看來,莞爾一笑,“餓不餓?”
他一直在這裡等她。
宜爾也笑,“嗯。”
她走上前,看着李荞安站起身,立在她肩側。
“荞安,原來我也很怕孤單。”
不孤單的日子久了,她都忘了是這樣的滋味。
李荞安兩手抱臂,“不是還有我陪着你嗎?”
可是将來未必。
宜爾這樣想,但沒說出口,她隻是點點頭,決定隻在乎當下的欣慰。
翌日一早,宜爾在後巷目送葉為春駕馬出行,心中有他兌現諾言的安心,更多的是對将來的忐忑懷疑。
她看向一旁的莺語,“葉公子同你說初幾回來?”
莺語抹掉眼淚,“初六。”
“那也不遠了。”
月末,王館主生辰,好友相來聚,贈禮無數,宴會開了又開,冠玉館上下忙碌。
初一,術璞從樓上跌摔,扭傷了腳。
初二,有女客醉酒撒歡,撞倒了幾盞燈,燒壞了萬苔痕的琴。
初三,有另一名女客醉酒,亂撲亂咬,又弄壞了萬苔痕的新琴。
初四,雀琳與符環為搶同一名客人紅了臉。
初五……初五,金湖山莊的人來到冠玉館。
那是一個氣勢洶洶的年輕男人,衣着鮮亮華貴,讓王館主叫莺語出去相談。
宜爾被莺語一起拉了出去。
男人長臉長鼻,哼了一聲,但還是鞠身作禮,“立峰見過吳莺語姑娘。”
莺語手上還捏着打濕的帕巾,又緊張又期待,“立峰小哥,如何?為春可是有什麼消息傳來?”
“我家公子托我轉達姑娘,先前隻是一時沖動,不作數。父母之命不可違,你不必等他了。”
“怎麼可能?他說是要去同爹娘說情啊!”
立峰見她不放棄,有些煩躁,但說話還算客氣:“請吳姑娘多想想自己與金湖山莊的分别,區區情誼如何跨越鴻溝?夢就是夢,執着不放也沒用,總要碎的。話盡于此,立峰告辭。”說罷他轉身而去。
莺語呼吸不暢,有些站不穩了。
宜爾攬住她的肩,穩住她身形,“莺語,還沒初六呢。你該相信葉公子說的。”
“宜爾……”莺語忍住眼淚,點點頭。
初六,葉為春仍然沒來。
宜爾看着莺語那副翹首企盼的模樣,仿佛看到了曾經的李荞安。
莺語一直等到子時。
陪在一旁的宜爾擔憂地看着她,“莺語……”
莺語沒有哭,她看向宜爾,苦澀地笑了一下,“果然如此,我早猜到了。唉,男人都不可靠,還是跟宜爾老老實實過日子的好。”
莺語知道宜爾不擅長安慰受情傷的人,所以每次分手都不會在她面前哭,她一般都忍到回房間時再自己痛哭。
宜爾明白,所以宜爾什麼都沒說,也由着她自己回房。
第二日,莺語不見了。
這是頭一回,宜爾四處尋找,問遍了整個冠玉館的人,可怎麼也找不着。
宜爾在慌張中試圖冷靜下來,她猜測莺語是出城去金湖山莊尋人,宜爾也趕緊去向王烏告假,急匆匆要出門去追。
然而門一推開便見到張意外的臉。
“葉公子?”
葉為春神色慌張,“莺語人在何處?”
“她不見了,我還以為是去找你讨說法了。你初六為何沒回來?你可知莺語為了等你,連着幾夜不曾安眠?”
他眼中閃過傷痛,“我讓立峰來傳過話了。”
宜爾心胸湧起憤懑,“你當真要負她?”
葉為春低下臉,“我對她确實有情,隻是……那些以後再說,宜爾姑娘你看這個。”
他拿出一張紙條,隻見上面寫着:汝之情人已被我囚于虎牙山。
啪地一聲,葉為春臉上多了個紅掌印。
宜爾氣得渾身發抖,面目發紅。
是她錯了,有些外面的風雨太大了,她應該攔住她的,就不該招惹這些江湖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