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點沖向響動發出的地方射去,她那點腳步聲沒那麼明顯了。
陳元音拖着快要虛脫的腿,一步一步挪到人群外,她咬着牙,血絲從嘴角溢了出來。脫離這片地區後,她終于靠上牆壁,雙腿一軟坐倒在地,冷汗直下。
陽光透過彩色的玻璃窗,斑斓映在牆壁上和地闆,人群重新起立,大堂又變回了熙熙攘攘的模樣,剛才的一切宛如一場夢幻的燈光秀。
“自動裝置。”鄭裴輕喘着氣,剛剛水晶吊燈的爆炸就是他造成的,“你的「場」被人改造了,我們落在夢境發生之前,現在的時刻不由你控制。”
“有什麼思路嗎?”鄭裴低頭看她,陳元音看起來被吓到了,現在還在地上蹲着,右側的發絲被削掉一半,像是理發店剪壞了的公主切。她臉色慘白,把頭埋在膝蓋中間。
畢竟是個剛知道覺醒是什麼意思的普通人,鄭裴的目光幽暗下來,他的手腕放了下來,一隻手在指骨摩挲着。實在不行就強行突破吧,隻是會對她的大腦有一點小小的損害,他盯着陳元音後腦勺那個小小的漩渦心裡想到。
不能放任任何一個存在過虞覺殘念的精神系覺醒者在。
鄭裴的目光冰冷,指尖發出冰藍色的光芒,他的手在陳元音頭頂虛虛的點着,隻差一點點就要觸碰到。
“等一下。”陳元音從膝蓋裡擡起頭,看向鄭裴。
冰藍色瞬間熄滅。
“隻要「場」開始,這裡就可以由我控制了,對吧?”陳元音用嘶啞的聲音問。
鄭裴看着她,陳元音的眼睛清澈無比,沒有任何失控的迹象,他點了點頭。
陳元音站起來,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被炸裂椅子砰上木屑,“很簡單,隻要新娘登場,夢境就可以開始了。”
脫離危險後仔細想,這群假人無非是被操縱的,寫多了代碼的陳元音極善于尋找邏輯開始的思路,鄭裴說這裡被人改造過,沒人會這麼無聊去改造一個夢境,那麼操縱這些假人一定是要阻擋他們去做一些事情的。
目的是什麼呢?
本來沒想到的,可聽到“不由控制”四個字的時候,陳元音恍然大悟——拖延時間。
有人企圖拖延時間,讓她在這裡失控。
她一個剛剛知道自己覺醒的普通人,失控能有什麼好處?
是為了困死鄭裴吧?
垃圾!陳元音沉着臉在心裡暗罵。
可台下的那些本來應該叫“觀衆”的東西,眼神裡帶着一種名叫“垂涎欲滴”的欲望,讓她覺得下台去他們中間實在不是什麼好辦法。
這玩意數量多,對聲音的敏感度極高,要麼繞開,要麼全炸掉。
“聽着,這是我的夢,你說「場」還沒有開始,那我讓她開始就行了。”陳元音看着他的眸子帶着跳蕩的光,“新娘登場的那一刻就是開始。”
“強行催化「場」的形成?”鄭裴皺着眉頭,“是可以的方案,條件是把關鍵人物找到安放在正确的位置,你知道新娘在哪兒嗎?”
陳元音背影對着他,笑了,“誰規定這裡隻能有一個新娘了?”
禮堂恢複虛假的熱鬧,台子的側面負責彈奏管風琴的琴師換了個輕快的曲調,管風琴在大教堂的寬闊上空清脆回蕩,優雅動聽。
而禮堂的盡頭,牌子挂着“新娘等候室”的區域,沒有一個人在此停留。
鄭裴站在這裡等換裝的陳元音。
十分鐘前,陳元音提出要假扮新娘,開啟這個「場」。鄭裴沒有拒絕,說實話,他比陳元音更想知道,新娘出現後,這個地方會如何發展下去。
他更想知道,這裡為什麼會出現虞覺的殘念,陳元音為什麼看起來并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虞覺……鄭裴的眼眸突然變得晦暗不明,不管付出什麼代價,他一定要抓到這個人。
悄無聲息地,有人出現在他的身後。
“這麼快?”鄭裴低頭看了看一身新娘裝束的陳元音,突然愣住了。
面前的人穿着隆重的新娘服,身後是月白色絲綢的拖地大裙擺,修長的脖子和耳朵上挂着全套珍珠首飾閃閃發亮,還有珍珠點簪綴在發髻,神聖又莊重。為了防止被人認出來,臉上還蒙了一層黑色的輕紗,霧蒙蒙的,難為她找了這個東西,居然也能看清路。
隻是——
鄭裴臨走前又看了一眼門被關得好好的等候室,他思忖了一瞬,然後果斷伸出手,新娘親熱地挽住他的手臂。
他們走後,新娘等候室的門才發出劇烈敲擊的聲響。
陳元音臉色煞白的在門後瘋狂砸門,面前的門如巨石紋絲不動。她能聽到門外所有的聲音,聽到了鄭裴的問話,她清楚地知道對話的對象不是她,可她無論怎麼大聲叫喊對方都聽不到,無論如何都打不開這扇門。
她被困住了。
鄭裴帶走了“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