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他覺得,但凡是自己父母,就不會認錯孩子。
這事賀知衍也是知道的,甚至衛連娣幾次拿出來讓他看過。
賀知衍嗯了聲,想了想又說:“我準備過些時日再回去。”
到底是養了十年的孩子,季老爹嘴上不說,心裡卻并不好受,他點了點頭,似是受不住這樣的氛圍,起身出門去了。
倒是衛連娣有心問一句:“你家在何方?”
賀知衍道:“倒不是禹州,是隔壁濟州姓賀的一戶人家,我本名知衍,知道的知,衍生的衍。”衛連娣大字不識,所以賀知衍隻能簡單明了介紹自己的過往。
衛連娣笑了笑:“想來你父母也是飽讀詩書之人。”
“隻是略通文墨。”這些都是小問題,以後有他作為紐帶,賀季兩家會慢慢熟悉彼此,所以賀知衍這會不打算詳細說,他心裡還記挂着俞清然,一夜過去,也不知他怎樣了?
*
南街俞家東院,趁着天色未明,一輛毫不顯眼的馬車悄悄從旁門離開了。
馬車一路駛過主街,出了城,去往郊外的俞家别院。
車上的人下了馬車,見他裹得嚴嚴實實的,顯然是不便見人。
俞清然從别院正門進去,熟門熟路往自己時常居住的廂房走,等進了屋,才脫下裹身的披風,露出一張仍舊泛着紅的臉。
俞晖跟着他後面進來:“少爺,您先休息,我去讓人備些吃食。”
為了熬下那藥效,俞清然苦撐一夜,這會子沒什麼精神:“我沒胃口。”
俞晖從他手裡接過披風挂在一旁的翹頭衣架上:“不吃可不行,還得喝藥,我讓廚房熬些清淡小粥。”
說到藥俞清然就覺得口中生苦。
他本就不好苦味,便是連苦瓜、苦筍之類他都不愛。
可是他中的藥熬下去了,情潮卻還沒放過他,甚至一波接着一波,浪打似的,時兇時靜。
俞清然擺了擺手,示意俞晖自去忙碌。
别院有仆人留守,房裡的枕頭被褥隔個兩日就會更換暴曬,就是預防主子們随時過來也能休息。
俞清然脫下外衣,着着白色裡衣坐在床沿上,他的視線掃到俞晖放在床邊凳子上的衣裳,目光頓了頓。
他想起昨晚大夫過來看診時說的話,與那小王八蛋的說辭一番無二,他的确是因為對方才分化成坤澤。
但真有這麼湊巧的事?
前腳他中藥,後腳就遇上與他是天定良緣的季平安。
俞清然沒辦法安慰自己是偶然,所以大夫走了之後,他在喝第一碗藥的時候就吩咐俞晖去查這其中可有内情。
命令才傳達下去不久,最快也得天亮之後才有回複。
在确認季平安不是有心人送到他面前之前,俞清然不會向本能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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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知衍擔心俞清然派人來找自己,在出門前囑咐了衛連娣,若是有人來尋就讓人稍坐一會,他去去就回。
衛連娣也不知誰會來找他,孩子癡傻多年并無好友,平日裡就跟着家裡人,有心想問問,但見孩子徑直出了門去,隻好按捺下好奇。
賀知衍是去醫館,董大夫那還欠着俞清然看診的錢,得去給了,順帶與他通通氣。
進了醫館,正巧有位夫人看診,賀知衍便坐在一邊等。
等了好一會,夫人拿藥走了,董大夫才過來。
“你可算來了,我等你一早上。”
賀知衍眉頭抽抽,他覺得自己就好像是一宗疑難雜症,很對董大夫胃口。
但他還要董大夫幫忙守口如瓶,隻能配合的伸出手。
董大夫診他的脈,診的兩條眉毛跟活了似的,一會翹這邊一會翹那邊。
“稀奇,當真是稀奇,我從醫十多年從未見過此等症狀,你脈象平穩,就似一夜間打通了七竅六脈,全好了。”
賀知衍心想,還有更稀奇的事呢。
他默不作聲,董大夫又問了幾個細節,賀知衍這才一一答了。
董大夫聽罷,一拍手掌:“是了,極有可能是這個原因,你等等,我得先記錄下來。”
說着找到本子,提筆蘸墨。
賀知衍看着他筆走龍蛇,适才說道:“董大哥,我有一事想請你幫忙。”
“嗯?”
“昨夜的事能否請你保守秘密?若是有人問起,你隻說他是誤食了藥物。”
“好說。”董大夫一口應承下來,“不過你小子怎對個陌生人這般上心?”
賀知衍默了默,忽然笑了出來:“不是陌生人,他是我要守護一輩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