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忞速度很快,趕在書院門禁前将俞晖帶了回來。
入夜之後,山中起了風,溫度驟降。
謝忞二人踏入至誠堂時,頭頂星子布滿天際,銀河似練。
屋裡面,香爐燃着驅蟲香,而俞清然與柳春見則是披着外衣坐在書案前,一邊撥打算盤,一邊在今日的課業上寫下答案。
二人進了屋,就沖各自主子走去,俞晖已經從謝忞那得知賀知衍回城了,進來見俞清然專心課業,便也沒說話,而是極其自然地将俞清然手邊的空茶杯倒上熱茶。
蠟燭燃燒發出“哔啵”的聲響,燭火讓沿着窗棂而進的風吹得抖動,瞬間便暗了下來,俞晖便拿了剪子,撥一撥燭心,剪掉一些,讓火光更亮。
又去把大開的窗棂給放了下來,隻留一條透氣的縫隙。
做完這些,他又給銅盆兌好溫水,一會俞清然做完課業要洗漱。
他做這些實在過于熟練,讓做完課業的柳春見不得不感歎:“這屋裡還得是你在,那賀知衍在這,我是哪都不舒服。”
俞清然這邊的算盤聲也停了,他将毛筆置于筆架上,伸了個懶腰,披着的外衣便滑落在了圈椅上,俞晖看到了,立馬過來給他拿起披上。
雖然俞清然也更習慣俞晖在身邊伺候,可賀知衍能做到這份上已經是很不錯了,所以不得不維護他一點點:“其實還好,他雖然沒有俞晖細心,但能做的也都做了。”又問俞晖,“可吃了晚膳?”
俞晖點點頭:“出城時在攤上吃了馄饨。”
俞清然嗯了聲:“爹那邊什麼情況?”
俞晖道:“老爺猜到您找我大緻是為了這事,便讓我轉告您,律法規定内的六成家産已經在整理,剩下的他還在和柳老爺交涉。”
柳春見聽見了,把喝完的茶杯遞給謝忞,詫異問道:“怎還跟我爹有關系?”
俞清然抿了抿唇:“應該是和伯父做局。”他爹家大業大,鋪子田産數不勝數,就算他拿走六成,剩下的四成也足夠俞家揮霍幾輩子,而看樣子,他爹是不準備留下絲毫半點。
柳春見道:“你這忽然分化成坤澤确實麻煩。”
可事已至此,也隻能一步一步去盤算。
俞清然去攪了帕子洗臉,又問俞晖:“可有二房的消息?”
俞晖搖搖頭:“您讓我轉告老爺之後,老爺讓賬房查了二老爺等人的開支,發現确實有許多用于作樂上,昨夜老爺讓我爹帶着賬房去了西院,說了減月銀的事,但二房卻出乎意料的沒有糾纏。”
柳春見呦了聲:“稀奇了,誰不知道你那二叔長在錢眼裡,被減月銀居然不吭不響,事出反常必有妖啊。”他想了想,想到一個可能,“還是他們對于賀知衍是勝券在握了?”
俞清然搖搖頭:“應是不想在這節骨眼上生事,當年賀知涵來遊學的事知道的人不少,他們既然去了季家,又得知季平安在書院,應該也會擔心被人捷足先登,故而一心都撲在了季平安身上。”
柳春見嗤笑:“他們這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賀知衍身上,妄想以他登天。”
俞清然吩咐俞晖:“明日一早你就下山,告知爹,二叔昨日領着大哥和清禾去季家提親,而季平安也已經和賀太傅相認,并且回了季家。”
俞晖錯愕:“太傅?”
“嗯。”俞清然洗幹淨手臉,把帕子搭在銅盆邊緣,幽幽看着俞晖,“所以才讓你對他客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