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回去再說”将最後一具包裹嚴實的屍首扔進深坑,魏叔開始填土。
既然他如此說,裴永昭縱使心中多有疑問,也沒有開口,而是走到深坑旁幫魏叔往深坑中填土。
這裡面大概十餘具屍體,都是身着黑衣,臉上也是黑色面巾蒙面,雖然沒有确鑿的證據,但他基本上可以斷定,這些人跟在亂葬崗想要取他性命的人看上去是同一夥人。
一路無話,回到他們暫住的小院,魏叔摸了下門栓上毫發無損的銅鎖,并沒有多說什麼。
魏叔泡了盞熱茶,兩人坐在窗前。外面又下起了零星小雪,今日是小年,雖然他們住的距離村子遠,但還是聽到村裡斷斷續續的鞭炮聲。
“如你所見,那些人已經得到消息,相信不幾日,咱們這裡便要熱鬧起來了。”魏叔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須,将壺中的熱麥茶給裴永昭倒了一杯。他蓄須隻蓄了下巴上的胡須,上唇光秃秃的,看起來有些怪異。但是魏叔說了,上唇蓄須,吃飯喝水容易蹭到,不太幹淨。
給自己也倒了一杯,熱氣騰騰的麥茶一下肚,魏叔舒服的舒了口氣。“那些屍體是這些日子來打探消息的,三三兩兩的,我怕麻煩,便攢了攢一塊收拾了。”魏叔說的雲淡風輕,像是殺雞宰魚一般簡單,裴永昭聽得沉默不語。
“魏叔,我……不可能過上普通人的日子的”裴永昭端起茶,滾燙的茶水經過粗瓷杯子的緩沖,熱意變得不再那麼具有攻擊性,端在手上,整個人都暖和起來。
“你放心,我已經尋好下一處藏身的地方,咱們今日傍晚出發。”既然答應過他母親,他便會竭力照顧好他。
聽到魏叔的打算,裴永昭垂下頭,情緒有些低沉。“沈雲漪說的對,不争不搶并不能好好活着。”想好好活着就得先把失去的找回來,需強過敵人,才能真正的好好活着,安穩地活着!
“哦?沈姑娘雖一介女流,但行事作風不輸男兒,她的見解雖然直白,卻也是事實。這個世道,吃人,想好好活着,才是最難的事。”魏叔不知想到了什麼,眼神黯淡了幾分,手中的茶已經用完了也不知,還往嘴邊送。
“我要查出事情的真相,我要幫父王母妃平反,我要舒郡王府恢複往日榮光!”糾結了這些日子,說出這些話時,裴永昭感覺胸膛上一直郁結的那股子氣才散了,此時心中無比暢快,眼神也漸漸清明起來。
将涼透的杯子放下,魏叔雙手扶膝,滿臉正色地看着裴永昭,“這條路不好走,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我命運如此,注定是過不上普通人安詳穩定的日子,我想活着,便要一步一步往上走,若是我不往上,便要被人碾踩在泥裡。”他算是看透了,根本容不得他選擇。就算他選擇不複仇,不尋求真相,那些做賊心虛的兇手也不會相信,不會留他在世上。他像一根梗在喉嚨裡的魚刺,注定是要被清除的。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就算現在魏叔可以幫他暫時隔絕一些,那以後呢,既然無法避世,不如入世。
“那好,收拾東西吧。”
“魏叔,咱們不是不用……”
“既然想要與那些人對抗,僅憑現在的你,還太弱。”
——
在距離過年還有六日時,魏叔帶着裴永昭住進了後山。
他們小院後面那座山,名為大華山,常年被雲霧籠罩,山體由多座險峰錯落相連而成,其中屬主峰藏雲峰最為險峻,藏雲峰常年積雪,與外界僅有一座不知何年何月搭建的吊橋相連。
本以為上了山,魏叔會将他的絕學傾囊相授,他在山上無畏酷暑寒冬,勤學苦練,學成下山之日,便是他父母沉冤得雪,舒郡王府重複往日榮光之日……但一切都是他想太多。
魏叔武功高強,卻隻是扔給他一堆書,讓他先通讀。
書籍也并不是什麼孤本秘籍,隻是尋常讀書都需學習的《論語》《孟子》《資治通鑒》等。
“你父王像你這麼大時,才兼文武,已經繼承郡王爵位,能夠獨當一面。”瞥了眼埋在書堆裡正一臉愁容的裴永昭,魏叔無聲的歎了口氣,“虎父無犬子,你自己思量吧。”沒有過多勸勉的話,魏叔又來回幾趟,分别搬來了《孫子兵法》《六韬》等書籍。
這有些書籍,尋常人家也是難尋的。而且這書籍上的标注詳細,讓晦澀難懂的内容也變得不那麼難讀起來。
拿起一本《資治通鑒》裴永昭細細讀起來,沉下心來時,時間便過的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