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高中的向祁清每天都很困。
舅舅一家極盡所能地扣除她應得的錢,隻給她交了大部分的學費,允許她上學,卻連生活的基礎費用都要她自己去賺。
她隐藏自己是個未成年,在黑心小餐館刷盤子,刷到雙手發白起皺,又趁着暮色回家做完當天的功課。
班上的學生都不太知曉她的家庭環境,再加上她平日話少,一下課就睡覺,少有人能和她搭上兩句,隻覺得她特立獨行,不太好相處。
一直到姜晏予走進班級裡的那天,她依舊和往常一樣,在班會課上昏昏欲睡。
“大家歡迎一下新來的轉學生,姜晏予同學是從C城來的,由于父母工作調動的原因來了我們學校,你們要和她友好相處......向祁清!别睡了!”
班主任捏着粉筆,寫下了姜晏予的名字,然後轉身把剩下來的一截扔出去,不偏不倚砸中那個睡得正香的人。
向祁清茫然地擡起頭,揉了揉頭頂被砸的地方:“怎麼,下課了?”
班上不少人憋着輕笑,直刺入她的耳中,她這才逐漸清醒過來,明白擋下的情形。
她扶額坐直了身子,強忍了困倦和疲憊,抿着唇望向窗外,壓根沒有注意到台上多出來了一個人。
“老師,我坐這裡可以嗎?”
直到輕輕柔柔的嗓音自側上方響起,她回過臉,看向來人。
任世間再多美好的詞語堆砌,都不足以形容向祁清見到姜晏予的第一感受。
那個人将瀑布一般的長發束在腦後,身上明明穿着和大家相同的校服,卻憑借一張臉亮眼出衆,和周圍樸素的環境格格不入。
見向祁清出神地望着她,她的眼睛輕眨了眨,眼尾上翹,襯得眉目流轉:“可以嗎?”
短短三個字,仿佛擁有魔力,讓人難以拒絕。
班主任點了點頭,應允了她的要求,姜晏予拉開向祁清身邊的凳子坐下,乖巧地凝視黑闆,目不斜視。
這種狀态隻持續到班會結束,下課鈴一響,好奇的人群終于按捺不住湧了過來,将她團團包圍,向祁清被堵得出也出不去,困意也因此碾碎消散。
“你是從C城來的?好厲害,你是大小姐嗎?”
“肯定是的,你看她頭上的發卡,隻有國外才買得到呢,特别好看,我也想要......”
四周的學生叽叽喳喳,姜晏予聽到她們的議論,笑着将頭上的發卡取下,遞給了那個人:“你喜歡嗎,送你了。”
“真的嗎!”那個女生很興奮,忙伸手接過,生怕她反悔,“天呐,你好大方,你叫姜晏予是嗎,你願不願意跟我們一起玩?”
人群擠來擠去,最邊上的向祁清生存空間唯有牆角,她把頭倚在雪白的牆壁上,長舒一口氣。
所有人将她忽視個完完全全,但她并不為自己的不受歡迎難過,她深知相比起自己這樣一個愛睡覺的透明人,大家更會傾向于選擇一位開朗美貌又頗會帶來好感的女生去親近。
就連她自己,也避免不了目不轉睛地盯着那張臉。
“你叫什麼名字?”
一直緊盯的側臉忽然轉了過來,變成一張放大在面前的美麗正面,姜晏予不去回答那個女生的話,反倒猝不及防地轉而問自己,驚得她往後一靠,語無倫次:“我,我嗎,我,向,向祁清......”
“向祁清?怎麼寫的,哪個祁,哪個清?”
“向,和祁都是姓,是我父母的姓氏,清就是清澈的清......”向祁清磕磕巴巴地解釋,那張臉十分具有壓迫感,好似一副随時會傾軋過來的漂亮名畫。
被晾在一旁的女生不樂意了,出聲提醒:“等一下,冰塊你先别說話,姜晏予同學,我們幾個人打算放學後去一趟商業街,你要不要加入我們?”
姜晏予歪了歪頭,表情很疑惑:“冰塊?”
“是她的外号啦,”那個女生看她的注意力轉移到自己身上,存心不禮貌地指着向祁清,捂嘴笑了一下,“她平時總冷臉,不愛笑,也不愛和大家說話,哈哈哈,冰塊這個外号是不是很适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