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紀半緣填完地窖,飯已經涼得不能再涼了。好在這時候天熱,吃涼飯也能接受。就是糙米口感實在不怎麼樣,要不是剛才填地窖出苦力這會兒又餓得不行,紀半緣還真無法下嘴。
折騰完廚房的地,收拾完碗筷,隔着房門已經隐隐聽到村裡人下地幹活的吆喝聲。
守着房裡的大木桶,紀半緣給燕鏡辭仔細搓洗身上的髒污。原身好面子,無論冬夏都要把自己收拾得幹淨體面,所以找人打了這個木桶。
木桶不小,兩個人進去都能洗得開。一開始紀半緣還怕燕鏡辭自己進去會撲騰嗆水。但看她木愣的模樣,又覺得這人乖順得過分,先讓她進去試試。實在不行自己再進去幫她洗。
果然和她想的一樣,燕鏡辭一令一動,老實地坐在桶裡任由紀半緣幫她搓洗梳理。
前半程這人睜着眼睛呆呆的,也沒動作。中間的時候大概是水溫舒适再加上紀半緣搓洗手法很好,直接給人搓困了。
瞧着這人的腦袋和小雞啄米似的,一點一點的,紀半緣的笑音含在喉嚨中滾了又滾。最後忍俊不禁地擡手将那顆搖搖晃晃的腦袋瓜攬到懷裡,讓燕鏡辭靠着她睡。
困迷糊的人有了靠頭,很快就睡熟了。後面紀半緣翻來覆去給她搓洗,又換了三次水都沒能吵醒她。
洗去身上的髒污,蒼白皮膚上的傷疤和青紫腫脹就格外顯眼。紀半緣沉着臉一邊罵原身一邊梳理手上的長發。
由于營養不良和長時間不打理,燕鏡辭枯黃的頭發打結成一團,中間還夾雜着血痂等等雜物,木梳齒壓根就插不進去。
燕鏡辭幾次想直接給她剪掉算了。但這年頭講的是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剃光頭惹來的非議不比偷人少。
紀半緣歎了口氣繼續給燕鏡辭梳理頭發,實在累得不行了就停下捏捏對方的耳垂,軟軟的,暖暖的,手感還不錯。
一晃日頭西下躲在山後藏了半邊臉,最後一桶水換完,燕鏡辭落下到腰的長發才徹底被梳開。
深吸一口氣,梳理到絕望的女人攥着手裡的長發哽咽:“好姐姐,我這輩子的耐心都用在這上了。”
眨了眨酸痛的眼睛,紀半緣仰頭看着左右搖晃,晃成三根的房梁,劫後餘生般喃喃:“從今天起你就是我老婆,你得以身相許,你必須以身相許!你不以身相許都對不起我給你洗的頭發!”
神情恍惚的女人遊魂般給自己新晉老婆擦幹身體,換上原身的舊衣服,又給人塞進了被窩。
撐着一口氣收拾完木桶,悶上晚飯,紀半緣一個趔趄坐到木凳上,扶着自己的老腰呲牙咧嘴。
原身啊原身,你他娘的不入十八層地獄都是老天無眼!
紀半緣牙都快咬穿了。她拿手裡的柴當原身,惡狠狠地往竈門裡一戳,灼熱的火舌立馬卷上細柴,将它燒得劈啪作響。
晚飯還是糙米,但怎麼着也得整個菜。幸虧原身四體不勤,院子裡的雜草半人多高,扒拉扒拉雜草裡面還能找到些能吃的野菜。
要是沒這些能吃的野菜,燕鏡辭說不定也活不到現在。
将野菜去老梗和硬葉,洗幹淨後用熱水一焯,再從鹽罐子裡左摳又摳,摳出所剩無幾的鹽一拌,也勉強算是個涼菜。
端飯進屋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了。紀半緣從箱子裡翻出蠟燭點上,屋裡也還算亮堂。
将半截紅蠟燭放到床邊的桌子上,紀半緣突然想起,這半截紅燭還是原身和燕鏡辭大婚時用剩下的。
燕家有錢,兩人洞房花燭夜裡裡外外點了百數根蠟燭。可惜原身不喜歡女人,隻喜歡燕家的家财,大婚當晚她假裝喝醉睡了過去,壓根沒碰燕鏡辭。
紀半緣走到床邊将人扶起,接受良好地啧啧兩聲。幸虧原身那個蠢貨不喜歡女人,不然差點玷污了她老婆。
沒錯,自打今天給燕鏡辭洗完頭,燕鏡辭就是她老婆了。
她今天累的小命差點沒了半條,要個老婆怎麼啦?!嘿,說起來她上輩子還沒有女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