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魂崖……”顔朝阙重複了一遍,她怎麼記得地圖上并沒有此處。
女修們見她神色迷茫,便知她初來乍到,定是不甚了解。
“斷魂崖是昆墟派的一處秘境,隻有長老以上的人物才知道它在何處。”歸雲替她解惑道,“據說那裡寸草不生,冰火雙重,還關押着不少妖邪。”
“隻要在昆墟派,犯了錯的人通常都去那領罰。”
顔朝阙卻蓦地心下一緊,她想起少年身上渾身的血腥氣和蒼白的雙唇。
他已然受了傷,興許……會喪命。
阿南看出她隐有不忍,淺笑着寬慰道:“秦真人不是好殺之人,淮冷既未真的殺了你,秦真人自然也會留他一命。”
他可是差一點點就要了她的命。
顔朝阙甩了甩腦袋,放下了心中的那抹仁慈。
顔朝阙在日月峰幾乎待了一整天,直到夕陽藏進主峰巍峨的宮殿中呼呼大睡,她才戀戀不舍地回了星回峰。
今日秦之遊倒是安靜,一次也未曾尋過她,顔朝阙自然也樂得清閑。
出了傳送陣,走出小小的柏樹林子,遙遙便見一男子在屋前舞劍。
他動作飄逸卻氣勢磅礴,揮劍之姿利落至極。白色衣袍留下一道道筆直的殘影,與幾乎凝成實質的劍氣交織,來不及細看便轉瞬而逝。
發梢輕舞,宛如狼毫在空中勾出動魄驚心的水墨飛白。
聽見聲響,那淺藍色的寶劍向上一挑,劃出一道駭人的劍氣,幾乎是一息就到了她的面前。
最後狠狠劈向她身側,一截粗壯的柏木枝丫哐當墜地。
差點砸到她的腳。
顔朝阙被驚地一跳,秦之遊卻神色淡然地收起劍。
“何故如此晚才歸來?”他氣息沒有絲毫紊亂,似是漫不經心地問道。
“自然是閑得無聊。”顔朝阙掃了一圈周圍凄清的景色,撇了撇嘴,而後目光掃過秦之遊如畫般的眉目,最後落在他勁瘦的腰上。
她揶揄道:“難道真人願意陪我解悶兒?”
話音剛落,兩人的腦海中都不約而同地浮現出昨日在含情閣的荒唐一幕。
眼見她又要不着調,秦之遊十分果斷地止住了她的話。
顔朝阙感覺自己腰間突然變得沉甸甸的,她低頭一看,一個雲錦織就的儲物袋赫然入目。
“這裡面有五百靈石,本座許你明日上午下山采買,後日舉行拜師儀式。”
秦之遊說完這句話便消失在了原地,沒給她任何再次拒絕他的機會。
顔朝阙取下儲物袋,眼尖地瞧見了底部繡着的“秦”字,看來是冰美人的專屬物。
她打開,用神識稍稍一探,便見角落裡堆着許多蔚藍色的寶石。
他着實大方。
當他的徒弟,應該很幸福吧。
若沒有弑師證道的任務在身,她定然很樂意做他的徒弟。
顔朝阙朝天幽幽歎了口氣,眉眼間盈滿了惆怅。
她身上被下了追蹤符,想來也無處可逃,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次日上午,顔朝阙睡飽後就下了山。有了上次的經驗,今日她格外悠閑從容。
她摸着腰間的“巨額”财富,心中盤算着該買些什麼。
聽歸雲姐姐說山腳下張記鋪子的桂花釀最是好喝,怎麼着也得買上一二十壇。
還有尋味樓的烤鴨和豬蹄……唔,幹脆請個廚師上來給姐姐們做頓好吃的?
出了半山腰的山門,還沒走到山腳下,顔朝阙就聽到一陣喧鬧。
“我賭十塊靈石,這小子今日肯定出不來了。”
“不賭不賭,這不是鐵闆釘釘的事兒麼。”
一群身着月牙白道袍的弟子,抱劍而立,三五成群,對着劍陣入口指指點點。
上次下山,星回峰腳下可沒這麼熱鬧。
顔朝阙湊了上去,問道:“道友,這是在做什麼?”
一個昆墟派弟子用幸災樂禍的語氣道:“昨夜無念真人将淮冷從斷魂崖放出來了,這小子居然第一時間又來闖劍陣,這次多半要折在裡面了。”
也不知他和淮冷有什麼仇怨,看起來格外興奮。
說罷,他好像突然反應過來顔朝阙的身份,忙拱手笑道。
“想必姑娘就是真人收下的親傳弟子了,在下顧奕,乃七峰長空真人的外門弟子,還望今後多多提攜。”
顔朝阙看他滿是期冀的神色,便順勢爽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天!出來了!”有人突然驚呼一聲。
顔朝阙被吸引走注意力,她擡眸望去,卻見那記憶中的少年跌跌撞撞地走出劍陣。
血模糊了淮冷的臉,徹底遮住了他的五官,看起來觸目驚心。他的手哆嗦得厲害,幾乎連劍都拿不穩。
他似乎看到了她,徑直朝她一步步“挪”來。
而後,“撲通”一聲。
徹底栽倒在了她的腳下。
他雙膝彎曲觸地,像是在對她磕首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