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朝阙的一颦一笑都好像被放大了數倍，顧盼之間熠熠生輝，靈動得好似山林間貌美惑人的精怪。

“發什麼呆呢。”她忽然湊到他面前打了個響指。

他的心髒随着她指節間的清脆聲響重重跳了一下。

而後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像是要躍出他的喉嚨。

“好、好看。”

沒遇見師姐之前，他從不知曉自己還有謇吃的毛病。

顔朝阙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像是洞悉了他心裡所有的想法。

淮冷慌忙低下頭，不讓她瞧見自己快要燒起來的雙頰。

其實顔朝阙并不知道他的想法。

她隻覺得少年的行為愈發地奇怪了。

他從前在山腳下堵人的駭人氣勢，仿佛隻是她的幻覺。

一陣由遠及近的破空聲吸引了顔朝阙的注意。

雲海之中現出一個清冷似月的身影，還是一如既往地讓人驚豔——是秦之遊回來了。

他禦劍極快，不過瞬息就落在了他們的面前。

“師尊。”

“真人。”

顔朝阙、淮冷和韓黛異口同聲地喊道。

隻不過顔朝阙的聲音聽起來漫不經心的，淮冷和韓黛就恭敬多了。

“喵喵。”見他們都開口，就連小貓也要湊個熱鬧。

秦之遊的目光掃過三人一貓，還有那棵招搖的雙生樹，在柔和的清風中，連渾身的寒氣都散了幾分。

他颔首以示回應。

可這“溫情”還沒持續幾息，顔朝阙就走到他面前，從容地轉了個圈。

“師尊你瞧，我結丹成功了。”

她的神色頗有幾分炫耀的意思，卻并不讓人生厭。

反倒和她腳下的小貓一般，靈秀可愛。

秦之遊還沒來得及肯定一句，就聽她笑盈盈地問道。

“我是不是即刻就能下山了？”

當初他們在歸鶴村可是說好了，若是顔朝阙一個月内結丹成功，秦之遊便許她下山随白重衾一起除魔伏妖。

秦之遊的目光落在她燦爛的笑容上，頓了頓。

她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

他的心底莫名升起了一縷煩躁。

左肩上的傷已經愈合，此刻興許是錯覺，秦之遊竟又感受到了鈍痛。

見他遲遲沒有說話，顔朝阙又給他戴了一頂高帽：“師尊這樣厲害的大能，該不會說話不算話吧？”

秦之遊的面容又如從前般冷然似霜。

他挪開視線，淡漠開口：“明日是内門大選，過了明日可以下山。”

“我就知道師尊光風霁月，最是守信了……”

和秦之遊相處了這麼些時日，顔朝阙算是對他的脾氣有了些了解。

甜言蜜語，對他極為有效。

可這一次，高冷的真人卻聽也不聽，大步流星地離開。

那袖子差一點點甩到她的臉上。

顔朝阙摸着鼻子，感慨秦之遊還是一如既往地陰晴不定。

“師姐，我能和你一起下山麼？”身後的淮冷突然問道。

“怎麼了，你也不想和那冰美人待在一塊兒麼？”顔朝阙轉身，用雙臂抱住自己，上下搓了搓，戲谑般道。

而後她一把攬住了少年的肩膀，拍着胸脯道。

“你跟着師姐下山，這一路保你吃香喝辣，我們一起快活去。”

他們的身體挨在一起，淮冷臉上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紅暈，似乎又要爬上來了。

好在顔朝阙很快就放開了他。

“不過你還需要問一下冰……師尊的意見。”

少年神色一凜，鄭重地點了點頭，“我去說服師尊。”

他朝前走去，步步沉穩。

顔朝阙看見他的背影雖不及師尊貴氣，身姿也足夠挺拔。

她明顯感受到，自從入門後，少年一掃陰鸷之氣，整個人都舒展了許多。

她揚起自己的胳膊，回憶着剛剛的觸覺。

他好像還長高了不少。

望着那郁郁蔥蔥的雙生樹，顔朝阙終于能說一句。

那日救下淮冷，她不後悔。

“我能跟着您麼？”就在此時，她的身側傳來韓黛小心翼翼的聲音。

她剛轉頭，韓黛就跪了下去，顔朝阙忙手疾眼快地扶住了她。

“我可以成為您的奴婢……”

顔朝阙拉過她的手，沖她眨了眨眼，“比起一個奴婢，我更想要一個朋友。”

“我若是将你留在昆墟派，何知或許還會找上門來。”

“若是你願意，當然可以和我一同下山。”

韓黛幾乎是不假思索地連連點頭道：“我願意。”

她臉上第一次有了淺淺的笑意，看起來十分高興。

顔朝阙卻想得比她更多一些。

其實她心裡清楚，這一趟并不是真的去享受生活。

她們可能會遇到許多意料之外的事情與危險。

韓黛必須要有自保能力，才能護住她自己。

可現在再拜師已然來不及。

“韓黛，你想不想學符箓，或是搏擊之術？”顔朝阙沉吟片刻，問道。

她救的人，她自己來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