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之遊似乎對這些喧嚣雜亂的聲音很是不喜,他放出威壓,人群霎時噤若寒蟬。
隻是那些目光卻更加熱切了——
那是對絕對強者的仰慕。
在這樣的氛圍下,就連顔朝阙都覺得秦之遊的身影更加高大了幾分。
清冷似谪仙的真人抿起薄唇,一步步走向正中央的兩把空椅。
他今日換了一身墨色道袍,比起從前的月牙白更顯得不可接近。
衣擺輕揚,寒風驟起,僅憑這不小心洩出的一縷強大的冰系靈氣,便讓在場的所有修士自願臣服。
衆目睽睽之中,秦之遊在主位上坐下。
這個位置哪怕是主持此次大典的六峰長老,也沒有資格染指。
每一位長老的右前方都還有一個空位,是專門留給其首徒的,其他内門弟子則隻能坐在後方的席位上。
顔朝阙也從容落座,她的身側便是白重衾。
掌門明琉真人尚未出關,白重衾的身後是一把空椅子。
他依舊是初見時那般風清霁月的模樣,腰間系着流蘇,一襲冷白色衣袍襯得他如圭如璧。
白重衾對秦之遊恭敬行禮後,朝她微微一笑,側過身道。
“數日不見,師妹竟已經順利結丹,真是天賦驚人,可喜可賀。”
他語氣真摯坦蕩,顔朝阙發覺他周身靈氣濃郁,應是又提升了一個小境界。
按照系統給她介紹的,現在白重衾算是……元嬰中期?
“師兄也進益了,同喜同喜。”對着這張溫潤如玉又賞心悅目的臉,顔朝阙心情很是舒暢。
“師妹恐怕不久後就能名揚天下了。”
“虛名罷了,師兄在外斬妖除魔,行俠仗義,才是吾輩楷模。”
兩人你來我往地互相恭維起來,聊得熱切。
全然沒有注意到一旁的秦之遊不耐地皺起了劍眉。
直到白重衾問出那句,“師妹可是不日就能下山?”
秦之遊再也忍不住出聲,他打斷了六峰長老正念着的枯燥祝文,也止住了顔朝阙的回答。
“免去這些繁文缛節,直接進入比試環節。”
六峰長老聽聞,苦哈哈地收起手中的絹布,這些可是他花了三日,絞盡腦汁寫出來的。
都白寫了。
可他并不敢違逆秦之遊,連連稱是,朗聲宣布外門弟子之間的比試提前開始。
昆墟有外門弟子三千,内門大會時間有限,不可能讓他們一一較量。
三個月以來,宗門内實際已舉辦了數十場比賽,早已決出前二十名。
除卻明确表示不收徒的主峰與星回峰之外,剩下的七位長老,每人均可再收兩名徒弟。
那就意味着今日還要至少再淘汰六人。
“昆陽峰祝輝,對戰華……”
六峰大弟子手持名單,還未念完,就聽一人高聲打斷了他的話。
“昆陽峰祝輝,自請挑戰星回峰。”
“淮冷。”
台上台下,頓時一片嘩然。
昆墟派之前也并非沒有過外門弟子挑戰内門弟子的先例,若是赢了便可直接晉級,若是輸了也能在所有長老面前露個臉。
隻是得了長老親傳的内門弟子,功法心法進步飛速,而外門弟子隻能自行摸索,兩者實力相差甚遠。
刀劍無眼,弱的一方一不小心便會受傷。
更何況當着昆墟所有人的面直接挑戰,不是擺明了看不起那位弟子麼?這就極容易得罪一個内門弟子,乃至一峰的人。
“淮冷,你可願意接受挑戰?”六峰為難地看了一眼秦之遊,見他面色無異,這才問道。
顔朝阙回頭,見到少年緩步走來,高高束起的馬尾随着他的腳步輕晃。
分明應當是意氣風發的模樣,可少年神色平靜,無喜無怒。
那雙琥珀色的眼眸與她對視了一下,顔朝阙感受到掩藏在他淡然外表下些許複雜的情緒。
淮冷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反倒在秦之遊的面前跪了下去。
“師尊,我可否應戰?”
“注意分寸。”
“……是。”
顔朝阙挨得近,将兩人的對話聽了個清清楚楚。
雖說淮冷是該問問秦之遊的意見,可顔朝阙總覺得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古怪。
少年已經站了起來,他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一字一句地應道:“我接受。”
站在台下的祝輝嘴角扯起了一抹冷然的笑,他仰頭死死盯着少年,眼底是濃烈到化不開的恨意。
能成為内門弟子的人,應是他祝輝。
殺人者,憑什麼穩坐高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