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寅時,玄龍司傳訊于我,說皇宮内似有惡妖出沒,我們需盡快趕去。”言及正事,白重衾斂起笑意,神色莊重。
玄龍司由散修組成,負責鎮魔降妖,護衛皇城安甯。
其實力雖不及仙門大派,但個個都是皇帝花重金招募而來,對付些小妖綽綽有餘。
可今日天尚未亮就急匆匆地來求助,想來此妖并不簡單。
“這是避雨丹,吃下後可維持三個時辰,辛苦諸位随我禦劍前去了。”
白重衾貼心地遞上四顆丹藥,就連小貓的一份都沒有落下。
白重衾已有元嬰修為,他主動邀請修為最弱的韓黛上了自己的歸月劍,飛在前方引路。
顔朝阙與淮冷則交替禦逐水劍,緊随其後。
遙遙望去,天幕像是成了一片汪洋的海,兩把靈劍似小舟徜徉,又如燈塔伫立。
少年端坐在紫色靈劍的前端,專心運轉禦劍之術,破開身前層層烏雲。
他的頸窩突然傳來溫熱的觸感,耳畔竟響起了綿長的呼吸聲——
師姐靠着他睡着了。
顔朝阙方才禦了整整兩個時辰的劍,這般枯燥的事情,最易使她困倦。
淮冷的身子僵住了,連手腳都不知該如何擺放。
他慌亂了一瞬,逐水劍便在氣流中猛地一顫。
“唔。”淮冷聽見顔朝阙不滿地哼唧了一聲,他忙穩住功法與劍身,聽見背後之人呼吸輕淺未變,懸空的心終于落了下來。
少年的動作變得輕柔到不可思議,就連手勢的變幻都注意不讓衣服發出摩擦聲。
風吹過兩人,顔朝阙的幾縷青絲開始輕撓起他的耳朵與脖頸。
酥酥癢癢的感覺立即傳遍他的四肢百骸。
淮冷原本就如木頭般的身體,這下更是硬得宛若一堵牆。
他将手背過身去想要用靈力撥開它們。
但不知為何,還是任由它們親昵地蹭着自己。
又過了一個時辰,四人一貓終于抵達了大邯城,此處乃人族聚居之地,設了禁飛陣法,他們便隻能在城郊落地,步行進城。
“師姐,醒醒。”少年微微側頭,柔聲喚道。
顔朝阙和小貓幾乎是同一時刻醒來,她懶懶地睜開雙眼,站起身,卻瞧見了極美的一幕。
雨早就停了,他們靜靜地漂浮在萬丈高空,一輪金光燦爛的太陽,正從目光盡頭的雲海中慢慢爬上來。
風也停住了,耳邊萬籁俱寂。天地是如此空曠遼闊,但并不讓人感覺孤單。
因為那輪太陽是如此碩大圓滿,隻消一眼,便能感受到無限溫暖與希望。
随着他們的下降,腳下的大邯城也顯示出它的樣貌。
四周城牆巍峨聳立,建築秩序井然,比昆墟城更氣派莊嚴。
更為重要的是……顔朝阙切實感受到了一抹龍氣。
隻是這龍氣很是稀薄,恐怕撐不過百年就将消失殆盡。
得龍氣庇佑者,可成皇族。
看來慕容氏一脈确為正統,但龍氣一旦消失,人間局勢必将變動。
昆墟内門弟子的身份好用極了,四人暢通無阻地進了皇宮。
“諸位仙長,太子殿下已在天靈宮恭候。”引路的太監笑眯眯地将他們引至一宮殿門前,躬身道。
白重衾颔首,率先踏上台階走了進去。
顔朝阙走在最後,她還沒走入屋檐下,頭頂突然落下一顆黑色棋子,分毫不差地砸在她的右腳邊。
她擡頭望向屋檐,猝然對上一雙似笑非笑的眸。
那人一襲華貴錦衣,卻在瓦片上盤腿而坐,一隻手随意撐在身後,另一隻手托着一壺酒。
見她看過來,他勾起一抹笑,刻意晃了晃手裡的酒壺,仰頭便灌了一口,幾滴瑩潤的酒液順着他的喉結滾落。
看得她都有些饞了。
他臉上那張精緻獨特的鎏金面具,讓顔朝阙一瞬就想起了他是何人。
當今聖上的胞弟,慕容安。
那個帶她去含情閣潇灑,說家裡的貓會後空翻、狗會打鳴的風流王爺。
“師姐?”見她遲遲沒有跟上,淮冷踏過門檻,回首叫她。
“來了。”顔朝阙應道,她勾了勾手指,慕容安手中的酒壺便瞬間移動到了她的儲物袋内。
慕容安的手中變得空無一物。
但下一息,本該在地上的那顆棋子,蓦地出現在了他的掌心。
随它而來的還有顔朝阙的一張傳訊符。
“當衆行兇,罰你替本姑娘準備十壇好酒。”她語氣霸道得很。
怕他不服,傳送符裡顔朝阙的聲音還在繼續:“我後來問過同門,千年楮樹制作的符紙可換二百靈石,更是有價無市。王爺足足賺了一百五,我要十壇酒,應算不得過分。”
一件事情竟然記如此之久,真是半點虧都不肯吃。
慕容安伸手接過傳訊符,慢條斯理地将它疊好,眼中閃過笑意。
顔朝阙,他等她許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