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為遞給他一張紙巾。
陳懿接過,弱弱說了聲謝謝。
“他們還會不會找我麻煩?”
“我會警告他們。”段以桓不會安慰人,也不覺得陳懿需要安慰,他覺得最好的做法就是從根源解決問題,自己的舍友被人針對,他多少也會幫一點。
畢竟是紀律部部長。這是他給自己的理由。
為什麼會在陳懿沒回到宿舍的那五分鐘裡做出快速的判斷,憑借個人經驗找到經常查到有人抽煙玩手機談戀愛的小路,然後及時制止他們的校園霸淩,帶着陳懿來醫務室上藥。他把這一切都歸結于自己的責任感。
可這自我說服,在陳懿擡頭,嘴唇貼着他的耳朵,顫着聲音說“還是疼”時,瞬間被擊潰。
帶着鼻息的溫熱,輕輕擦着他的耳廓,在溝壑裡沖撞,低而似醉的聲音,熟悉中帶着點陌生,不斷地敲打他的耳膜,直到裡面傳來回音。陳懿嘴唇細小的絨毛幾乎碰到了他的皮膚,幾乎不用真正觸碰,段以桓下意識地就已經猛退半米,防備地看着他。
“怎麼了?”陳懿偏頭看着他,“不繼續嗎?”
陳懿看到段以桓的眼睛裡,露出了同類的茫然和遲鈍,便知道,段以桓和他其實,是一類人。
段以桓當然不會說自己為什麼反應這麼大,他罕見地感到一絲窘迫,但很快收拾起來,重新拿鑷子夾起一塊棉花,沾了消炎的藥水,輕輕點在陳懿的顴骨上。
陳懿閉着眼睛,濕潤的睫毛就像剛哭過,姣好的臉透露着懵懂。段以桓的手好像不複剛才穩妥,食指拇指壓着鑷子,幾次差點塗抹到陳懿的太陽穴。
過了幾秒鐘,他徹底放下手上器具,在校醫提供的盤子裡,響亮的金屬相接聲。段以桓冷着臉,脫下手上的橡膠手套,轉身在洗手池清洗鑷子和盤具。
陳懿坐在床沿,晃着腳。
明明今天夠倒黴的,可他還是想笑。
表面一本正經的段以桓,竟然會因為男人的近距離接觸而心跳加速,甚至連棉花都拿不穩啊。
他玩味地打量段以桓的背影,心裡在琢磨,和對方的關系,究竟會走向哪個方向。
收拾好所有東西,段以桓看表已經快打鈴熄燈,帶着陳懿從校醫室快速回到宿舍。
宿舍裡當然沒人,剛發生了矛盾,就算盛延北臉皮再厚,也做不出和陳懿睡同一間房的舉動。這反倒讓陳懿松了口氣。
沒人當然最好。
隻是今天不把事情講清楚,就可能還會有下次,第三次,第四次,那他還要不要上學了?
晚上陳懿躺進被子裡,點開社交平台,看見謝嶂又給他發消息,帶着一點無奈,他點開消息框。
謝嶂說想他。
陳懿不知道,謝嶂竟然真的認真了,而且,這股認真,超乎想象的久。
一開始轉學,他笃定謝嶂會把兩人這層關系慢慢看淡,或者自覺沒趣,不再找他。
可是從他到了新學校開始,謝嶂聯系他變得越來越頻繁,甚至荒謬到要求每晚打電話。
他當然拒絕了,這個學校和他以前的學校不同,管得很嚴,更何況身邊還有個紀律部部長。
勾搭自己的朋友,是一時被荷爾蒙沖昏了頭腦,覺得憑借兩個人的鐵兄弟關系,纾解一下欲望也沒什麼。總比和外面不三不四的人厮混要來得輕松自然得多。
第一次做的時候,他承認自己是真的爽了,看着昔日竹馬脫掉上衣,忍着臉上的沖動,居高臨下壓着他的軀體,微鹹的汗水滴在他的臉上,兩個人都很痛,但是,真的很刺激。
可他,從來沒想過,和自己的竹馬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現在後悔,會不會太晚了?如果兩人還能重新變成最好的朋友,而非□□關系,謝嶂也能去找到真正适合他的對象,而不是牽挂着沒有真心的自己,這樣對他、對自己,都是最好的吧。
陳懿沒有回複他,而是選擇關掉手機,換了個姿勢睡覺。
今晚的事情有些亂,他後知後覺自己被卷入了怎樣的境地,有種不真實的感覺。自己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得罪校霸這樣的人物,原以為二十一世紀不會再有這麼明目張膽的霸淩,可它還是發生在自己身上,做夢一樣,手腳都有點發虛。
許是聽見他翻身的聲音,那邊床鋪段以桓問他。
“很疼嗎?”
“嗯?”陳懿愣。
“傷口。”
“還、還好......”
陳懿頓了一下,繼續:“還能有别的辦法嗎?”
段以桓起床,摸黑在櫃子裡翻找了一下。
半晌,朝他走過來。
陳懿看着越來越近的人影,心裡有些緊張。
一張薄薄的東西被塞進手裡。
他拿起來,眯着眼睛在眼前仔細辨别,發現是一塊方形的創可貼。
“把傷口遮住,就沒那麼痛。”
陳懿乖乖照做,但他有點貼不準,所以還是交給段以桓代勞了。
這次段以桓手腳很快,貼完之後,還不忘提醒陳懿盡量要早點睡,明天早課是數學。
陳懿臉不疼,改頭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