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懿聽到身後廚房母親和池叔端着早餐走出來,熱情招呼着他們兩人吃早餐,對他們肮髒的關系一無所知。
他沒有辦法把目光從謝嶂臉上挪開。
謝嶂的眼睛裡好像蓄了一汪深深的,生滿綠藻的水潭,隔着霧蒙蒙的紗沖洗陳懿的身體。
從睡夢中醒來的陳懿,睜着眼睛看着昏亮的天花闆,放空了很久,他覺得心髒有一塊空落落的,好像被人生生剮去般。後知後覺地,他嘗出了一種悲傷的滋味,不知在夢中感受到的那種得到過卻被抛棄的感覺,是否就是城區那端等着他回家卻得不到回應的謝嶂的心情。
他天真地以為,口頭上說了分手,兩個人就能做回原來那樣要好的朋友,可實際上,不應該有那麼簡單?
陳懿捂着臉,狠下心把這種難過的感情壓下去。
他想到自己那間幹淨得不像住了人的房間,想到自己得不到母親關注家人在乎的身世,為自己的多愁善感增加一分仇恨,恨那個輕易愛上自己的最好的朋友謝嶂,恨他們之間不該出現的脆弱的性關系,恨他自己的貪得無厭、喜新厭舊。
就這麼睜眼到了天亮。
段以桓醒得很早,大概六點半,即使今天是周六沒課沒任務,他也照着自己的生物鐘醒來,輕聲洗漱避免吵醒舍友,回來的時候發現陳懿睜着眼睛看天花闆,好像在發呆的樣子。
以為是自己吵醒對方的段以桓有點歉疚:“我聲音太大了,不好意思,現在馬上去圖書館,你繼續睡。”
“沒。”陳懿揉着幹澀的眼睛坐起來,聽到活人的聲音,他才有種回到現實的感覺,“很早就醒了,然後沒睡着。”
“那你睡個回籠覺吧。”段以桓說。
“你做你的事就行,不用管我了。”陳懿感覺腦袋有點脹痛,确實不大舒服,下床找水壺到宿舍外打了杯熱水解渴,喝完又躺床上被子裡,大有擺爛繼續睡覺的意思。
在這段時間裡,段以桓已經換好了外出校服,給陳懿打了聲招呼就出去自習了,他不想自己翻書的聲音吵到對方。
被對方的溫柔細膩所打動,陳懿在段以桓出門前跟他說了句謝謝。
“好好休息,需要帶飯的話發信息給我。”
昨天兩人交換了社交平台的聯系方式。陳懿這才知道,學霸也是帶手機上學的,隻是從來沒見他拿出來過,真是個神人。
段以桓走後,寝室極端的寂靜。
陳懿在安靜無人的環境裡,在大白天的光線裡,竟然也睡着了,而且睡得特别沉。
沉到連盛延北回來了都不知道,還是在人故意摔門的情況下。
自覺摔門聲音已經大到隔壁宿舍都能聽見,連牆壁也在震顫,可眼前正對着床位鼓起的被子裡面露出發型淩亂的腦袋恍若未聞。
盛延北皺了皺眉,走到那人床前,看到自己的影子壓在他床上,陳懿無意識地微微分開嘴唇,均勻的呼吸穿出很輕很輕的,像羽毛一樣的聲音。
對走近的人沒有一點點察覺和防備。
“哼,這樣看起來,還算沒那麼叫人倒胃口。”
盛延北擰着眉暗嘲,他預想着和陳懿再次見面,兩人會是拔劍弩張或一方卑微一方強勢的場面,沒有想過,會看到陳懿睡得深沉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