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敏銳地察覺出陳懿對池争的讨厭,但是又能很清晰地感覺到池争對陳懿的依賴,這種依賴甚至不需要建立在雙方的尊重上,從陳懿懂事的時候起,他對弟弟的刁難就層出不窮,池争不會記仇也不會生氣,她每次幫争執都會更傾向于幫受欺負的那一方,有時候陳懿做的事情太過激,她就會主動介入攔住陳懿。
池争一直是處于弱勢的一方。她是這麼覺得的。
包括當時池争瘸腿這件事,她總覺得池争有什麼事情是藏着掖着的。
那天的監控,她沒有讓任何人去查,但是耐不住内心的煎熬反複,她在一個中午公司休息的時間,獨自去查了。
看到畫面中的來龍去脈,她渾身的血液都涼了。
分明就是陳懿伸手推搡着對方,池争卻隻字未提。
她崩潰地哭,覺得自己對陳懿一直以來都偏袒太過,她想着他從小沒有父親,跟着自己來到一個有陌生男人在的家庭,看着自己生下另一個兒子。
所以她再怎麼勸架,都沒有非常嚴格地責備過陳懿。
哪怕是現在,看過監控視頻以後,她也不打算讓任何知道這件事的間接推手。
不能,再這樣偏袒陳懿,這對池争而言,又是多麼的不公平啊!
後來陳懿說要轉學,她幾乎沒有猶豫就答應了。
讓兩個人離開遠一點,應該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事情再發生,對池争的心理治療,也會更有效吧。
但是現在兩個人能相對好好相處,應該是都成熟長大,度過叛逆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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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懿等了兩個小時,結果是顆粒無收。
小桶裡除了池争最開始釣到的大魚,就是池叔陳欣釣到的幾條小魚,相比之下,陳懿的技術顯得非常菜鳥,也沒有新手大禮包。
他跟在家人身後,看他們熟練地架起電爐,用礦泉水把魚洗幹淨,去腮和内髒,再下鍋,油煎紅燒,戰利品一下成為菜肴。
陳懿這才知道自己父母經常在周末出來野營釣魚,道具都買了幾萬不止。自己對這些事情經曆一概不知,主動或被動地錯過許多。
因為不太擅長做家務事,隻能坐在凳子上呆呆地等他們忙活。
池争一瘸一拐拖着腿靠近,挨着他坐,替他用筷子剔魚骨,撥到碗裡。
好像回到了小時候那個跟屁蟲的時期,池争永遠眼巴巴地跟在他身後,請求加入。
陳懿盯着碗裡東西,再用餘光偷偷看池争側臉。
他到底是怎麼看待自己的?
他們玩到天黑。
收拾好帳篷原路返回,一路披星戴月,夜空大霁。
陳懿靠着車座昏沉點頭,漸漸就睡着了。
不小心靠在池争肩膀,竟也沒有發覺。
池争身體有些緊繃,後慢慢放松下來。
被陳懿靠着的那邊肩膀一動不動,始終保持着同樣的姿勢弧度,讓對方得以好好休息。
車子在車庫停穩。
“到家啦。”陳欣伸了個懶腰,招呼她的兒子們出來搬東西。
陳懿驟然驚醒,發現自己靠在池争肩膀。擡頭入眼是那張長着精緻五官的臉,正不耐看向自己,好像在說“還不快起來”。
嫌棄的眼神就像刺刀,刺痛陳懿的自尊。他觸電般飛快坐起,也表現出同樣的厭惡。
池争覺得肩膀一輕,那塊突然就變得很冷。
陳懿的體溫是很暖的,離開之後就會覺得涼飕飕。
就像每次做夢,在極緻幻覺時刻,突然睜開眼睛回歸現實一般。
池争低着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