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在卧室裡面,看樣子是分了幾天拍的,裡面的自己無一例外一身痕迹,成了雜志裡最廉價的模特。
衣服零散地挂在身上,袒露大片的皮膚,不堪入目的内容出現在屏幕中。那人“好心”地用馬賽克塗抹關鍵部位,也同時将自己的手部特征掩去,讓人對此無計可施。
連陳懿呆滞到說不出一句話,心是一團亂麻,自己本人都做不到這麼惡趣味地去觀察自己。
可這個人不僅做了,還把照片都拍了下來。
是想要徹底毀掉他。
他顫抖的手想要去碰那些照片放大來看看,可是一想到點開來裡面盡是自己的臉和身體,更别說那幾張臉上、肚子上昭告天下的,他的手就無論如何都摁不下去。
段以桓靠坐在沙發上,沒看他。
“這是什麼?”陳懿聽到自己的聲音抖得不像話。
冷笑一聲,聽着卻讓人心驚肉跳。陳懿不敢揣測對方的想法,他若受驚的兔子見段以桓閉上眼。
“你問我?我叫你來,就是想問你的。”
空氣凝固了半分鐘。
陳懿覺得自己雙腿沒力得可怕,他也在想這些照片是誰拍的,謝嶂?隻有謝嶂了,他對謝嶂毫無防備,累的時候直接睡着,一般都是謝嶂做善後處理。可他沒想到,竟然有人這麼大膽給他拍下這種照片,閃光燈對着那處,落下肮髒的快門!這些照片被有意發給了段以桓,下一個會發給誰......這是報複嗎?因為自己沒有順遂謝嶂的意思,謝嶂調查了他!知道有了段以桓這個人,可是他們藏得很隐蔽,大家都以為他們隻是舍友關系。如果隻是猜測,那除了段以桓,會有段三,段四,收到這些照片,他們把自己最惡心的照片發出去,将會有多少人看到這些東西!
萬千茫然和絕望湧上陳懿心頭,一時之間,倒是顧不得段以桓的反應了,他抱着頭跌坐在地,嘴裡喃喃自語。
“完了......為什麼會?我不應該拒絕他的——從一開始我們就不應該在一起。”
段以桓坐在沙發上聽着這些前言不搭後語的碎碎念,額頭青筋因為隐忍而暴起,他用手慢慢揉着太陽穴,壓抑住自己的憤怒,他看到這些照片的時候懵了一個晚上,想到自己在醫院遇到的那個人,那滿臉笃定的神态和自信的态度,是他發給自己的吧。
發這些照片是想表達什麼?
自己視若珍寶的人不過是個人盡可夫的爛貨,睡在床上的樣子一點防備也沒有,被随意把玩的身體卻因為受了一點傷就讓自己心疼不已。
段以桓才發現自己一點都不成熟,他會因為這樣的事實而痛苦到徹夜失眠,會想到自己的真心被糟蹋而惡心反胃。
看着斑斓的電腦屏幕,他不知道自己怎樣忍住沒有當時就跑去陳懿家樓下,把他叫出來,擰着他的領口問他這些是什麼東西。
和我做那些事情的時候,心裡會閃過和别人在一起的片段嗎?就像哪怕是在現在,腦海裡還會想起兩人在商場看電影,交握的雙手,還會想起茶餐廳共進晚餐那渺小的浪漫,在酒店落地窗前以為訴衷腸的偶爾脆弱,現在看來都是小醜一樣的自己在被配合着惺惺作态。
他說你們在所有地方都做過,每一個角落,每一個和我待在一起的地方,你的技巧,那些曾被以為是人天生自帶的邪性,此刻都和在醫院遇到的那個人很相似。他說的都是真的?
到底還有多少真實,多少虛幻,和陳懿在一起,到底還會有多少事情發生。
淩晨四點他把電腦關上,在浴室裡抱着洗手池幹嘔,他用水沖刷自己,洗不掉已經被玷污的精神,隻留下泡軟冰冷的皮膚表層。
而帶給他這樣痛苦體驗的人此刻跪在地上,抱着頭說一開始就不應該在一起。
不應該和誰在一起,和那個醫院示威的男人,還是和自己?
陳懿的眼淚已經後知後覺地流下,他抱着頭的手被很強硬地掰下,整個人拉過茶幾處,堅硬的茶幾邊緣撞到他的肋骨,他痛呼一聲,本能地擡頭想要求助段以桓。
可擡眼觸碰到他冰冷徹骨的眼神,立時息怒停瞋,他反應過來這時候段以桓應是充滿了被背叛的憤怒,他沒有告訴過段以桓自己有過一段情史,也不知道他一直以來都是被自己當做一個排憂消遣的露水情人,隻是之後的日久生情,讓自己破天荒地想要依賴。
段以桓拉着他的手腕,把手壓在鼠标上。
用力之大,好像在對待一個仇人。
他操控着陳懿的手操控鼠标,将那三十多張照片一張張點擊删除,再徹底粉碎。
這台電腦上,将不再有照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