罕見被謝嶂主動挂電話,這邊是蒙混過去了,陳懿暫且不用絞盡腦汁想之後的對話要怎樣分散謝嶂的注意。
但想起他和鄭知恩的關系其實謝嶂是不知道的。貴人多忘事,謝嶂這個大忙人可能壓根就不記得有這麼個人和他們打過照面。
葉片一樣繁多的想法把人的身體拖累着,陳懿捏緊手機,走到場地附近,把共享定位打開。
他不确定謝嶂會不會看。
但是他已經在用這種方式求和了。
結果,謝嶂完全沒有來找他。
也許已經自己先回去了。他想。
陳懿不知道的是,謝嶂一直都知道他在音樂節。雖然沒辦法找到最精準的位置,但被上萬人的擁擠耗費的時間,足以讓謝嶂在無力的憤怒中把下一步想好。
他知道的隻有,謝嶂生氣了,自己一定不會好過。
兩人起了争執,發生冷戰,可他在HK,能回的地方隻有那間價格不菲卻面積頗小的公寓。
回到公寓,就面臨着和謝嶂擡頭不見低頭見的窘境,這也不斷提醒着他,自己一切開銷都依賴着謝嶂。陳欣從内陸打過來的三四千生活費,在這裡給不了他自由的生活。
住宿、飲食、參加典禮的西服定制費用,全部仰仗謝嶂。
想到這裡,陳懿痛苦地扶着額頭。
早知道就别說那些狠話了。尴尬的還是自己。
但他們之間就是這樣,沒有昔日的輕松和無謂,多的是互相傷害。
他把包裡的藍色手環看了又看,終于是沒舍得扔掉。
出了學校準備回到公寓,他在門口磨蹭了好一會,覺得實在是沒什麼事情可以幹,才進了門。
回家發現書房的門關着,謝嶂應該在裡面。
起碼不用正面接觸了。陳懿這麼想着,也回了房間把門關上。
他在房間裡玩遊戲,沒有戴耳機,過了會聽到走廊浴室裡洗澡的水聲響起。謝嶂今天這麼早洗澡,他想。
恐怕也是為了不和他待會撞上洗澡時間。
小公寓的劣勢就是這樣,不大的空間裡,房客們盡量要相處融洽,否則在窄窄的二十幾三十平裡,厭惡會貼着腳後跟前進。
陳懿有時候會和謝嶂一起洗澡,那時候他都是被拉進去的,謝嶂對他好像有用不完的興趣,總是那副死皮賴臉模樣,所以當别人說覺得謝嶂很嚴肅的時候,他也有些意外。謝嶂真正會和他生氣的時候表現得非常可怕,但那也是極少數時候,并且隻針對自己這樣。
因此他可以推斷出來,謝嶂的情緒是越來越不好了。
他也不知道原因。
不過朝夕相處同在屋檐下的人的心情也同他自己的相互關聯,兩人刻意回避,讓陳懿心裡空落落的不得勁,像乍然失去包袱的馬,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好。
十五分鐘後,浴室裡的人出來了。
陳懿琢磨自己過半小時再去洗澡,便繼續玩着他下好的新遊戲。
結果洗完澡的那人,沒有去任何别的地方,而是直接站在他門前,輕輕敲門。
“陳懿,我可以進來嗎?”
對方似乎是有求和的意思。陳懿沒有再鬧别扭,他想了想,沒有拒絕,手上遊戲的按鍵也沒停下。
“進吧。”
屏幕上的小人舉起武器蓄力,藍色的光束聚集,對面怪物鎖定角色,正沖過來。
謝嶂的手搭在陳懿椅背。
大招不幸歪了,小人被怪物一擊必殺,屏幕變暗,遊戲失敗的字樣浮現。
謝嶂先是跟他道了歉,說是自己太強人所難,不應該随便發火。
陳懿漫不經心地聽着,臉上的表情卻好了不少。
很好,這樣就對了,就是要對自己抱有虧欠的心理,才不會像之前一樣偏執到令人膽寒,做出他沒辦法控制的事情。雖然明知不可能,但陳懿還是很想回到從前那個對謝嶂如小狗使喚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