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廠大門寬闊得如同廣場,若是周圍有居民,必然天天來跳舞。
但此刻隻有林羽童在這,孤立無援。
崗亭的保安警惕地看着她。兩人對上眼神,林羽童發覺可能自己的氣勢過于張揚,在保安眼裡像來尋釁滋事的。
于是縮了縮脖子,做小伏低站在一旁。
日頭高升,烤着皮膚生疼,還是沒人來。
林羽童暗自抱怨,這些甲方一點都不守時,隻有她個乙方老老實實準時赴約。
有人從不遠處走來,輪廓從模糊到清晰。哎,又是那張不想見,但不得不見的臉。
“等了有一會?”葉恒祯看着她額頭沁出的汗珠,溫柔地問。
“剛來。”
葉恒祯知道她沒說實話,轉身就離開。
見他遠離,林羽童松快了幾分,連天氣都順她心意,投下一片陰影,不那麼曬了。
可這陰影也過于體貼了。
回頭看去,葉恒祯站在不遠處,為她擋住烈日。
忽而想起一年前,也是這樣的驕陽,打完最後一場拳賽,他站在差不多的位置,為她遮陽。
林羽童走到葉恒祯面前:“你快催催手下人吧,哪有讓老闆一個人在這幹等的。”
葉恒祯晃了晃手機:“我已經在群裡罵人了。”
話說完沒多久,大部隊陸陸續續到齊。
酒廠負責接洽的人一臉谄媚地跑過來,對着葉恒祯噓寒問暖,熱情多得快從眼尾溢出來。畢竟他們從總部過來,在工廠角度看,是欽差大臣,當然要積極表現。
由負責人引領,大家浩浩蕩蕩行進。
林羽童本想混在人堆裡,不顯山不露水,奈何架勢過于顯眼,大家不約而同地和她拉開距離。
隻有葉恒祯走在她旁邊。
他作為老闆,身邊又圍着工廠負責人、部門員工等若幹人。
于是就變成衆人包圍他倆,看起來就像陪着老闆和老闆娘視察。
她尴尬得想變成氣泡,跳進啤酒桶裡,就此消失不見。
很後悔沒帶上孟朗朗,體諒她最近鞍前馬後地忙活,所以放她幾天假。哪知道養兵千日,用兵卻抓不到人。
隻好忍一忍,反正個把小時之後就各回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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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責人給他們介紹釀酒的每個細節,恨不得把工廠拆開一一給他們講明白。和總部的人面對面,這樣的機會可遇不可求,當然要大書特書工作成果,每個環節事無巨細地解釋,大家一開始還興趣盎然,到後面就呵欠連連。
林羽童倒是對講解内容很感興趣。特别是他們提到的特制釀酒桶,用的是放過陳年威士忌的桶,讓啤酒酒體别有一番風味。在宣傳角度,倒是個吸引人的故事。
雖然她清楚,這麼做隻因為撿二手的桶,成本更低。
一通講解結束,負責人口幹舌燥,恰好也到了品嘗新啤酒的環節。
衆人拿起各種風味的酒,美滋滋喝起來。
林羽童骨裂未好,當然看着他們暢飲。況且上次大醉後,她一聞到酒精味就跑得遠遠的。
她悄悄走開,跑到另一側的釀酒工藝區,抓起一把大麥,滿是新鮮植物的氣味,她盤算着該講個什麼故事才能讓新啤酒賣更好。
怎麼有股酒味?難道大麥成精了?
扭過頭看,葉恒祯端着一杯酒站在她身邊。一言不發,把酒一飲而盡。
他豪飲的樣子激起林羽童的好奇心:“味道怎麼樣?有什麼特别的嗎?”
葉恒祯挑眉,有些神秘:“想知道嗎?”
還未等她回答,雙唇就被他堵住。
一股混合苦澀、焦糖甜感以及柑橘清爽氣的味道渡進嘴中,複雜多變,又甜又苦,多像他倆的關系。
這個吻,比在辦公室的時候,多了幾分輕佻和浮氣,但依然很溫柔···
她本想效仿上次,一巴掌呼上去,可還有那麼多人在場。正猶豫着,嘴唇變涼,葉恒祯後退一步。
他露出一抹勾人的笑:“味道怎麼樣?”
她壓低聲音:“渣男!你訂婚了,行為要檢點!”
“渣男?我就喜歡做渣男,怎麼了?”葉恒祯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林羽童氣得直咬牙,繞着他一圈,盯着他臉看。
“我臉上有東西?”
“嗯,我數數你到底有多少層臉皮,”林羽童陰陽怪氣,“數不過來,你的臉真是皇上的媽——”
葉恒祯擰眉:“什麼意思?”
“太厚了!”
即便被這麼貶損,他也笑得開心,絲毫不見怒意。
林羽童認為,他是工作壓力過大,心理被壓變态了。
兩人鬥嘴正酣,完全沒意識到幾米之外有顆手機鏡頭正拍下他們的一舉一動,尤其是剛才那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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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酒廠回來,根據釀造工藝和産品特點,林羽童很快整理出新品的推廣計劃,第一時間發給客戶。
葉恒祯拿到這份計劃,驚歎于她的高效以及細緻周密的思考,把各種可能都考慮進去,還給了數個參考資料。
他帶着這份資料,和部門幾位高管開内部小會,讨論接下來的預算分配。
同時在場的,還有James,部門元老,之前的一把手。
把資料和他們詳細講過,葉恒祯講出自己看法:“接下來把大部分的廣告預算,撥給這家公司。”
說完看着James,想聽聽他的反饋。
James沉思許久,慢條斯理說:“不太合适。”
葉恒祯請他展開講講。
“這家公司負責對接的女生,心機太深。”James直言不諱。
“哦?心機深是指做這麼詳細的方案?”葉恒祯言語中有股譏諷,“那我甯可每個人都心機深點。”
“心機深是指這個,”James在桌上擺出一台手機。
上面是葉恒祯和林羽童在酒廠接吻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