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朝不留痕迹地避開他的接觸,與生俱來的傲慢隐藏在溫和的外表下,“哈哈哈,下次再聚。”
副局長很欣賞他,“等等雨,雲朝。不急着走吧?我記得當時老李帶你時,就說你有股拼勁兒。當年他被毒販集火死了,還是你連着破了好幾個窩點,才把陽嘉市穩下來,你今年多大?”
謝雲朝笑了笑,“二十六。不算年輕了,當年剛出警校還能再拼拼,現在總是覺得累。”
副局長認可他,“陽嘉市雖然亂,但是堅守住本心,好好幹。隻要幹出成績,上級肯定是能重視到的。我們平港就差點了!唉,車來了,不說了。雲朝,你也早點回去。”
謝雲朝不擺架子,握手後目送離開。
謝雲朝從包裡找出車票,他打着傘,深黑色的小巷被雨絲逐漸侵占,飄蕩在空中細密得如同簾子。
突如其來的鳴笛聲撕破了一切。
謝雲朝停住步伐,他脫下西裝,打開車門坐進去。
來不及多說,他迎面挨了男人一巴掌。
“誰讓你私自行動的?老大說過嗎?!”
鮮血蔓延在口腔内,濃厚的鐵鏽氣化開。謝雲朝用舌頭抵住臉,漫不經心地拿出紙巾擦拭,“我知道了。”
男子張口還想要罵兩句,一陣寒冷的刺痛感從脖頸中傳來。
他張了張嘴,清澈的瞳孔逐漸渙散,失去聚焦的瞬間慌張地搜尋着視野。
他看到盛倉收回了蝴蝶刀。
耳邊的聲音漸漸遲緩,夜色湮滅了所有的意識。
盛倉陰冷地踩着血,“謝雲朝,當年的事情我既往不咎。你記得我和你的約定。”
暴雨下得更大了。
盛辭燕在雨的掩蓋下終于找回了安心感,他不用害怕洩露情緒,專心緻志地詢問道:“小秦警官,打撈任務做得怎麼樣了?”
秦瑾明往湖泊裡望,“我覺得可能性不高。你記不記得我出車禍那一次?其實警局已經把這裡調查過一遍了,而張潇說他在這之前就有了AI,時間線不太對。如果不是怕再晚一會線索沒了,現在監控又不可靠,也不至于下暴雨過來蹲點。”
盛辭燕想起車禍那件事情。
疑點還是很多的……如果從謝雲朝有問題的角度出發,那他的監控結果其實不可信,還是對比一下現場更好。
“我去上個廁所。”盛辭燕當機立斷。
事後很多年,盛辭燕想。他做卧底任務做過最正确的一次決定,就是在那天爬上那座山。
人生确實就像一場旅行,你可以跟随着風景一步步探尋。直到某天某日,你拍下的那張照片,見到的某個人——會揭露你生命故事的真谛。
盛辭燕踩着石子,他伸手将淩亂的發絲撩撥到眼尾,雨下略有泛紅的耳邊顫栗着。
狂風大作,吹得盛辭燕不得不擋在岩石後行行走。
他貼着路邊蹲下,聽見了一聲細微的呼喚。
“онка!”
盛辭燕眯着眼睛,看到了白色的畫布在對面的懸崖上飄搖。
月亮銀色的光輝皎潔耀眼,白色的畫布在少年的傘下一絲也沒有濕透。
這張沒有畫上人臉的畫布終于在今日刻畫上了嶄新的眉眼。上面歪歪扭扭,隻有三個字。
——救救我。
張潇一邊舉着畫布,一邊不受克制地往懸崖上走去。
盛辭燕的瞳孔放大,他腳步沒有停歇,從山上一路往前奔跑。
湖泊在暴雨的滋養下逐漸泛濫,升騰的水流沖擊着兩岸,泛白的水沫升騰、壯闊。
張潇的腳步繼續往前,肮髒的闆鞋觸碰到了懸崖邊,随即像羽毛一樣輕盈而和緩地飄下。
墜入洋洋灑灑的湖泊中。
盛辭燕将衣服解下,給秦瑾明發完急救短信,當即進入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