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虞衡為何也能這般暢通無阻?
難道他貼上身的符紙不僅能隐身,連這禁制也能糊弄過去不成?
謝杳心中的疑惑越來越深。
虞衡順着系統提示,一路朝着頂樓爬去,渾然不知身後還跟着一個人。
随着他們越爬越高,樓層内的弟子逐漸稀疏。到了倒數第二層時,除卻守在此樓的值班長老,竟再無其他弟子,整個樓層寂靜得可怕,仿佛時間都在此刻靜止。
一踏入這層樓層,謝杳便感覺一股寒意撲面而來,比往日冷上好幾分。
他一個築基修士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更别說前面身着單衣的虞衡了。
果然,虞衡剛一踏入便被這寒氣冷得渾身瑟縮。
“啊嚏!”響亮的噴嚏并未被符紙隐藏聲音,瞬間打破了樓層的寂靜。
謝杳心中一驚,立即做好将虞衡拉進自己鬥篷裡的打算。
即便虞衡發現自己跟蹤,此刻也顧不了那麼多了,他還未查清虞衡此行的目的,也不想讓他暴露。
兩人屏氣凝神,過了好一會兒,整層樓依舊毫無動靜。
謝杳将神識探出,竟未在這層樓發現任何人,連個活物的氣息都不曾有。
按照常理,值守長老在閉閣前不會輕易離開自己值守的樓層,即便有特殊情況,也會在值守處寫上告示。
可如今值守長老消失得無影無蹤,謝杳跟着虞衡一步一步往前探,也未在值守處發現任何痕迹。
實在是蹊跷至極。
虞衡并不清楚藏書閣規則,還在暗自慶幸這層樓無人,否則他真就要被抓個現行。
四周靜谧無聲,書架整齊列隊,間距僅容一人通行,兩人雖無聲落腳,但帶動輕風穿行在一摞一摞四通八達的書架間,竟也産生出嗚鳴風聲,連帶着梁柱偶爾發出細微吱呀,如魂鬼輕嚎,凄慘詭異的很。
謝杳隻覺此處古怪,時刻警惕着周圍響動,眼神銳利,隻待有任何異響便立即出手。
前路地面上出現一灘古怪的液體正在輕微冒泡,泛着絲絲黑氣,細看之下,地面竟已被腐蝕出一大片。
藏書閣内光線昏暗,虞衡并未有謝杳這般敏銳的眼力,自然發覺不了前方暗藏的危險,還在無知無覺地往前走。
眼看着虞衡腳已經擡起往下落,即将踩上那攤黏液,謝杳忍無可忍,猛地伸手拉了他一把。
虞衡被這突如其來的拉力帶得重心不穩,身子一歪,險些撞在旁邊的書架上。謝杳眼疾手快,又一個力道将他拉進懷中。
在這寂靜得令人窒息的地方突然被人觸碰身體,虞衡吓得魂飛魄散,驚叫之聲還未喊出口,就被謝杳一隻大手死死捂住。
謝杳動作娴熟,虞衡竟一點兒聲音也未洩漏出來顯然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
他将虞衡帶進自己的鬥篷底下,雙臂如鐵鉗般輕易鉗住他,不讓他動彈。
兩人就這樣面對面,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謝杳清晰地看見虞衡與他對視時,表情從驚恐逐漸轉為震驚,直至不可置信。
謝杳咧嘴無聲地笑了一下,朝着虞衡比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虞衡急忙直點頭,直到謝杳确認他理解了自己的意思,才緩緩放開捂住對方嘴的手,拉開些兩人的距離。
一手的口水,借他衣服擦擦。
反正這衣服也是我借的。
謝杳毫不客氣地牽起虞衡的衣袖擦拭手心。被虞衡狠狠戳了一下,他擡眼一看。
對方眼中透露着不解,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用口型悄無聲息地問他:“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還想問你。”謝杳不答反問,眼神中帶着一絲戲谑,“不解釋一下嗎?小郎君?”
虞衡被反将一軍,不知該如何解釋,張了張嘴,剛想說話,一道怪異的風聲突然從他們一側傳來,吹得幾排老書架吱哇作響。
謝杳與虞衡對視一眼,決定暫且将兩人的對峙放下,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朝着風聲的方向走去。
謝杳輕輕碰了碰虞衡的肩,在他不明所以地看過來後,又指了指地上那灘不明黏液。
虞衡見狀,眼中竟閃過一絲感激,朝着謝杳微微點頭,讓謝杳難掩意外,眉梢微挑。
虞衡當然不是個傻的,當他瞧見地上那股黑得泛綠的黏液時,瞬間意識到若不是剛才謝杳拉他一把,自己就一腳踩在這黏液之上了。
且不說這東西看着惡心,憑借虞衡做任務的經驗,這東西多半具有強烈腐蝕性,要是踩上去,不死也得脫層皮。
兩人順着風聲的來向望去,從那攤黏液開始,一路上都淅淅瀝瀝地滴落着一些,像是用什麼容器裝着,不小心滴漏了一般。
那黏液所過之處,地面都留下了一道道腐蝕的痕迹,散發着詭氣息。
謝杳見虞衡從自己鬥篷裡鑽出去,左右望了一番沒瞧見他的蹤影,也意識到自己那鬥篷是隐身的靈器,左右托着腮,皺着眉頭琢磨該如何才能看見自己。
謝杳腦子一轉,伸出手拉住虞衡另一隻衣袖,輕輕戳了戳他。
虞衡竟能從這些動作裡想象出謝杳那副好似沒有發現他的不尋常,就站在他身後語氣随意如家常般讓他“走吧”。
都已經暴露得如此徹底,虞衡覺得沒有必要再繼續遮掩下去。
反正屬于謝杳的劇情已經改變,無論他在謝杳面前做出什麼都不會受天道警告,現在看來謝杳也并未對他表現出任何殺心,如此還不如大大方方讓自己方便些。
他當即在系統中兌換了一塊護身符帶在身上,以防突發情況,這才繼續往前探索。
有了謝杳一提醒,這次虞衡腳下格外小心。兩人精準地避開了那些滴落的黏液,來到一處樓梯口。
那黏液依舊順着樓梯往上蔓延,頂樓的燈光比這層樓更是顯得昏黃荒涼。
謝杳轉過頭剛好與虞衡對視。他聳了聳肩,唇瓣微動:“有禁制,上不去。”
虞衡見狀,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眼珠子滴溜打轉,那神情仿佛在說:“原來也有你做不成的事啊。”
随後他将貼在身上的隐匿符取下,反手拉起謝杳牽衣服的胳膊,再将符紙貼上,拍了拍胸脯,無聲地動了動嘴唇:“這樣就行。”
謝杳此時突然驚覺,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即使虞衡貼着那符紙,他也能清清楚楚看清虞衡整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