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事廳外風聲驟起卷着幾片枯葉在空中打着旋兒。
一群青衣仙者腳步匆匆轟然湧入。
為首的女子眼覆白绫,一襲素衣随風輕揚,身姿輕盈地立于謝杳近旁。
“常依?你來此作何?”
寒露峰峰主見狀,微微皺起眉頭,眼中滿是意外與不贊同,語氣中帶着幾分責備。
這般場合下自家弟子突然出現,着實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席常依身姿挺拔,朝着自家師傅的方向微微颔首,行了一禮,動作優雅而恭敬。
随即她轉過身面向廳内衆人,神色坦然自若,眼神堅定而沉穩。
“掌門師叔,各位長老、仙尊。”
她輕輕招手,示意身後的仙者們行動。身後幾位仙者擡着兩擔蓋着白布的竹架,引得衆人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那兩擔竹架上,心中暗自琢磨這白布之下是何東西。
“弟子席常依能為昭甯師弟證明,他話中句句屬實。”
席常依聲音清亮,婉轉着在理事廳内回蕩。
此言一出,在座的各位長老皆是一愣,臉上露出驚訝神色。
就連謝杳也一臉費解地看着席常依,心中滿是疑惑,實在不明白。
席常依緩步走近竹架,伸手輕輕掀開兩塊白布。
刹那間,衆人瞳孔猛地一震,臉上表情瞬間凝固,露出驚恐與難以置信的神色。
“這這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一位長老聲音顫抖,滿臉震驚地喊道。
“何人所為?!簡直喪心病狂!”另一位長老怒目圓睜,氣得渾身發抖。
謝杳側目一看,竹架之上正是自己砍下的異蟲殘肢;還有前幾日邬子明與自己提及過的人皮屍體,皮膚蒼白,上面布滿了詭異紋路。
謝杳面色難看,别過頭去閉上雙眼,實在不忍直視
“諸位前輩,這是前幾日宗門所出兇案的屍體,與今日昭甯師弟在藏書閣截下的斷肢。今日送與善行堂,弟子觀其因果皆出自同源,覺此事蹊跷,特來此向諸位禀明。”
她稍作停頓,無視謝思元那警告的眼神,繼續将實情一一道來,
“此事掌門與思元仙君皆已知情,如今兇案還未有結果,諸位前輩若是不信弟子,大可再尋仵作一探便知。”
缥缈門内,修行因果道的人寥寥無幾。
虞衡心中暗自思忖,自己若是眼不能明,那該是何等痛苦的事情。
而席常依卻與衆不同,平日裡她還會調侃自己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料子。
若不是從小眼不能觀萬物,直到被師傅撿回去,修習了這因果道,她又怎能看清這個世界人之“面貌”。
上天收走了她一雙凡胎肉眼,卻賜予了她一雙能看清過去未來的天眼,這雙天眼既是她的天賦,也是她肩負的使命。
如今缥缈門中修行因果道之人唯有席常依一人。
在衆人看來,有時候席常依的話甚至比掌門還令人信服。
她此番話一出,衆人紛紛将目光投向掌門和謝思元,眼神中帶着幾分譴責。
前幾日宗門出事他們都被知會過一聲,可誰能想到此事竟如此嚴重!
越婁心中無奈,輕輕扶額。
他深知此事疑點頗多,本不想讓諸位同門憂心,更不想打草驚蛇,打算待查出個所以然來,再向各位同門詳述。
哪曾想席常依一來,就給他出了這麼大個難題。
這丫頭性子坦率過了頭,也不知到底是好是壞。
“此事我與思元兄确實知情,尚在查明之中,今日既都是為昭甯這事而來,便率先處理吧。”
越婁開口說道,試圖穩住局面。
衆人這才意識到,差點偏離了此行的目的。畢竟,他們少主還在這兒罰站呢。
“如此說來…昭甯所說異蟲之事實屬當真?”
“由人化蟲,這當真聞所未聞。”衆人紛紛議論起來,一時間,廳内歎息聲四起。
這般詭物就連他們這些修士都難以抵抗,若是侵入人間,必将帶來無盡的災禍。
當務之急是要盡快查出幕後之人。可如今毫無頭緒,連這異蟲目前也隻有昭甯親眼見過活物,實在是防不勝防。
“席小友,你既能眼觀這因果,可有看出是誰在從中作梗?”有人急于求成,向席常依問起捷徑來。
“你老糊塗了三長老,我徒弟不過剛入金丹,若是修了這因果道就能看到世間所有因果源頭,那天下人還不得都戳了兩隻眼睛去修這因果道?”
寒露峰峰主一聽這話就急了眼,護犢子的本性展露無遺,說話毫不客氣。
三長老被訓得面紅耳赤,忙連連道歉。
“弟子修行輕淺,尚不能知。”席常依波瀾不驚,如實相告。
地上擺着的兩副竹架未收,衆人你一言我一語,吵得越婁心煩意亂。
他就說這件事不能鬧大,這下可好,長老們都先自亂了陣腳。
越婁輕咳一聲,理事廳内頓時安靜下來。
“諸位同門不必驚慌,如今還未到無法挽回的地步,缥缈門定能給大家一個交代。”
越婁頓了頓,又道,
“至于三位遇害的長老與弟子……便好生安葬吧。”
說着,他将目光從竹架上移開,看向謝杳,
“謝昭甯無視門規擅闖藏書閣禁地,諒在事出有因從輕處罰,一百藤鞭,禁足思過崖反省半月,諸位可有異議?”
掌門既已發話,衆人也隻得作罷,将此事暫且放下。
至于謝杳的處罰……
在座長老心知肚明,自然不會有異議。
隻是席常依不知實情,聽到此處罰,英秀的眉目微微皺起。謝杳見狀,淺淺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反駁,席常依這才作罷。
越婁目光掃過理事廳内其他小輩,最後落在刑獄長老身上。
“陳長老,此事便與往常一樣交予你執行吧。”刑獄長老抖了抖胡子,躬身行禮。
“今日之事知情人一律不可道于他人,一經發現,同等懲罰處理!”
“是,掌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