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頭一次見到雷雲集結後又這般平穩散去的情景,況且他還是一位外來者,這樣都沒有被天雷劈到,虞衡真不知該說自己是運氣好,還是有其他緣由。
“我這不是覺得直接同你說能清楚一點嗎?我父親他們倒是那位那位的稱呼,這麼說怕你聽不懂。”
謝杳倒是毫不畏懼,灑脫地一笑。
這雷在他這兒也就虛張聲勢,連他築基時的天雷都是隻劈了幾道光,一點兒威力都沒有,更别說他隻是口頭上提一句。
不過,謝杳方才心底還是有些擔憂,生怕這雷是沖着虞衡去的。
畢竟平日裡他私下再怎麼提天道,那雲也就轟隆兩聲兒,根本不會堆積得這般漆黑。
經謝杳這麼一解釋,虞衡光聽便清楚了其中關竅。
如果席常依身上有一抹天道意識,那能看到自己也說得通了。
“放心,席師姐并不會過多幹涉。”謝杳寬慰。
簡言之,即使席常依真的看出虞衡天外之人的身份,也并不會多嘴向别人透露。
就如方才她輕微提點的那句,不是外來友人,而是丢了令牌的師弟。
這可真是給謝杳支了一個好招,正好解決了他愁于今晚兩人如何分配睡床的問題。
謝杳一把将方才席常依送過來的房令塞進虞衡手中。
“回房等我,我去去就來。”
說罷,他晃了晃從腰間取下的弟子令,轉身按部就班地排在隊伍末尾。
虞衡捏着房令翻來覆去地查看,也未多做停留,他在飛舟上轉了一會便尋到了原本給謝杳準備的房間。
這房間位置偏僻,平日裡不太會有人過來,倒也清淨。
不過這兒風景卻是極好的,站在窗邊,原本被舟舷遮擋的高空之下的土地,隐約能見其一半風光。
虞衡凝望下空半晌,思緒萬千,随後轉身進了屋。
直到黃昏近夜之時,謝杳才敲響了虞衡的房門。
“你說我父親這算不算是假公濟私、濫用職權?”
門環輕扣,虞衡剛開出一條縫謝杳便側身擠了進去。
他環視了一周房間,頗為遺憾地咂咂嘴,說道:
“可惜你不曾修行,不然這靈氣能助你更上一層。”
自虞衡踏入這房間以來,即便他沒修煉過,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清爽氣息直沖天靈蓋,那氣息純淨而濃郁,仿佛能洗滌人的身心。隻不過這對謝杳來說簡直如同酷刑。
也幸好謝杳把這房間讓給了虞衡,不然要是在這兒住上三日,隻怕謝思元是好心辦壞事。
“嗯…你父親很在意你,不過似乎…不太清楚你的狀況?”
虞衡瞄了眼謝杳,斟酌再三,還是将心中的疑惑問出口。
就連他在思過崖與謝杳待上幾日,都能對謝杳目前的狀态一知半解,知道謝杳如今越少接觸靈氣越好。
可謝思元身為一個元嬰修士,又是醫仙,更是謝杳的父親,為何反倒犯了這低級錯誤呢?
“約莫是我母親不忍心他修煉吃苦吧。”
虞衡話問到這裡,謝杳的表情變得有些微妙,似有難言之隐。
“?”虞衡滿臉茫然。
謝杳點到為止,畢竟這關乎謝思元的顔面。
要說怎麼讓一位元嬰修士對修煉毫無經驗,這些都得算她母親的功勞。
想當年謝思元在修煉上并無天賦,一心撲在行醫煉丹之上。
後來,他與初露名頭的衛方怡相識相愛。衛方怡在修仙上大道坦途,為了讓謝思元延綿壽元,她硬是跑遍了幾百個秘境,曆經千辛萬苦才尋得一雙修之法,将謝思元從築基期一路“養”到了元嬰期。
這還是謝杳幾年前因為父母吵架,父親喝醉酒拉着他念叨一晚上,他才得以知曉。第二日謝思元便把這事忘得一幹二淨,又屁颠屁颠地去哄衛方怡開心。
謝杳發誓這輩子不可能讓謝思元知道自己知曉了這種事,不然自己父親珍藏的幾把銀針,可真能給他紮得忘了個幹淨。
“你住哪兒?”虞衡看出謝杳并不打算細說,自己也沒有追問的打算。
他見謝杳手中還捏着另一枚房令,顯然是拿到後第一時間來尋自己,還未去自己房間瞧上一眼。
“隔壁。”
謝杳頗為得意地擡手指了指左面的牆。
作為最後一位兌換房令的弟子,呂承安與謝杳也頗有交情,這下很是大方地讓他自己選擇喜歡的地方。
謝杳垂眼一瞧,正好虞衡隔壁無人,便選了這間。
雖說兩人相住在隔壁,可自那日在虞衡居住的房間待上一會分别後,後面這幾日下來他們竟算得上沒有什麼交集。
荀夫子自從聽說謝杳也要跟随去往祁山,連忙托付仙童将幾張改好了的圖紙送與他院中。
謝杳這幾日便窩在屋裡,一頭紮進圖紙堆中,專心研究他的符陣。而虞衡有謝杳給他的話本,倒也不曾無聊,正好不用出門,也省下他一些積分。
三日一晃而過,在抵達祁山前夕,謝杳終于從圖紙堆中抽出身來,他來到隔壁遞給虞衡一塊弟子令。
“給我這個做什麼?”
虞衡瞧着這弟子令上印刻的“昭甯”二字,滿臉不解,不太明白謝杳是何目的。
“幸虧這飛舟之上與我相熟的人并不多,否則要是見我與空氣說話,怕是要懷疑我被奪舍了。”
謝杳揚了揚下巴,眼神落在弟子令上,解釋道:
“你成天隐身也不嫌無趣得慌,倒不如扮成我缥缈門弟子,或許還方便些,也不用浪費你那幾張符紙。”
“我沒有修為,這樣會被發現。”
虞衡失笑,在他看來謝杳想的太簡單了。
然而令他驚訝的是,謝杳湊近他,聞言咧嘴一笑,眼中滿是自信。
“你以為我這幾日瞎忙活?這令牌我加了符陣,不破了這符陣誰也發現不了你是個凡俗之人,頂多認為你用靈器隐藏了修為。”
說罷,他将頸側散落的發絲往身後一揚,輕輕戳了戳虞衡手上的弟子令,繼續說道,
“況且……就算要查你身份,我這自己的弟子令都給你了,他要查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嘛。”
畢竟,他謝昭甯的名号在缥缈宗行事還算是百試百靈,總不能真有人冒着得罪他的風險查他的人吧?
虞衡垂眸思索,眼神中滿是糾結,似是在思考謝杳話中的可行性。
“至于弟子服我儲物戒裡多的是,都是新的,拿與你穿再合适不過了,如此你沒有理由拒絕吧?”謝杳趁熱打鐵。
虞衡哪知謝杳想得這麼周到,一時确實也尋不出拒絕的理由,便這麼半推半就的應承下來。
罷了,就當謝杳替他省積分了。
謝杳見此,頗為愉悅地勾起嘴角,目的達到他當然也不再打擾虞衡,幹脆利落回了自己房間。
本想着趁這些事忙完難得睡上一覺,哪成想,入夜之後,他便做起了噩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