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山準确來說是山也是城。
城依傍着靈山而建,靠靈山謀生。
百姓們每日穿梭于祁山深處,采摘靈草,捕獵獸禽。
那些珍貴靈草被他們拿去與周邊小宗門交換能延年益壽的丹藥;色彩斑斓、質地柔軟的獸皮則拿到城鎮之中供王公貴族挑選采買,用以制作華麗衣袍。
缥缈門與祁山相隔甚遠,即便乘坐速度最快的飛舟,也得日夜兼程三日,方能抵達。
此刻飛舟在高空雲霧之間平穩穿行,潔白的雲霧在舟身兩側翻滾湧動,似在為其護航。
思元仙尊與大長老神态沉穩,二人并肩站立在甲闆之首。他們有條不紊地安排着抵達祁山後衆弟子的分工事宜。
謝思元率先以與藥衣門門主傳訊。
一番商議後,将缥缈舟的落點敲定在了藥衣山門前那片開闊的空地上。
甲闆之上弟子們熙熙攘攘,謝杳在人群之中目光掃視。
沒幾個熟人。
按照慣例,分發房間令牌本該是席常依負責。
可這位師姐也不知做了何事将兩隻手都弄傷了,纏着厚厚的紗條,即便用上了珍貴的療傷藥膏,傷口依舊愈合緩慢,如今仍是不能見人。
再加上平日裡她鮮少在宗門露面,大多弟子對她并不熟悉,甚至覺得陌生。
如今見她眼不能視,手不便使,卻還要與衆人一同前去救難,弟子們眼中紛紛流露出複雜神色。
那些尋不到房間的弟子心中雖焦急,卻也不忍去麻煩這位師姐,一路上問了好幾位同門,才終于找到自己的房間。
五師兄呂承安本就是個熱心腸,平日裡與席常依關系不錯。
此時路過見她行動多有不便,二話不說,大步上前一把将席常依手中的事務攬下,語氣堅定。
“師姐,你且回房休息,這些事交給我便好!”
“那便多謝五師弟了。”
席常依自知自己拗不過他,隻好讓出位置。
她站在一旁靜靜盯着呂承安許久,聽着他耐心地與其他前來領房令的弟子交談指路,那難得清冷的面容漸漸柔和下來,輕聲吐出一句讓人摸不着頭腦的話:
“好人會有好報的。”
謝杳帶着虞衡遠遠地尋了個角落,靜靜地等待着長長的隊伍慢慢消減。
此次他們攜帶的弟子人數不多,飛舟内尚有空餘,謝杳并不擔心自己拿不到房令。
隻是……
“那我睡哪兒?”虞衡卻戳了戳謝杳的肩頭。
如今多了虞衡一人,可沒有弟子令就領不了房令。
謝杳沉默片刻,眼神中滿是糾結,在斟酌許久之後,他湊近虞衡試探性地開口:
“那我倆換着睡?”
之前話說大了,他儲物戒裡可沒有床。
“昭甯師弟。”
虞衡正想開口再說些什麼,席常依不知何時已行至此地,靜靜地站在謝杳身後不遠處。
“席師姐?”
謝杳狀似被這突兀的聲音吓到,身子微微一顫,實則快速掩飾掉自己臉上那一抹不自然的緊張,連忙轉身,兩步便走到席常依面前,問道:
“你怎麼來了?”
說着,他有意側身遮擋住虞衡。
盡管虞衡此時使用了隐匿符,可直覺告訴謝杳,席常依很有可能能夠“看”到虞衡的存在。
果然,席常依似有所感,在謝杳擋在面前時眉心微微一動。
“來送令牌。”
席常依語氣,将掌心置上,遞出房令。
“多謝師姐,我正愁這隊伍排得長呢。”
謝杳訝然一笑,顯然沒想到席常依還特意抽出時間來給他送東西。
“無礙,受思元仙尊所托,不若如此,這隊怕是排到晚上了。”
席常依偏頭,似是“瞧”了一眼那彎彎繞繞、一眼望不到頭的隊形。說罷,她轉身便欲回自己房間。
謝杳見她腳步剛剛邁開又突然頓住,落下的心又猛地提了起來,搖搖欲墜。
緊接着席常依的下一句話讓謝杳和虞衡心底咯噔一聲。
“不過若是師弟拿着令牌再去排隊也可,畢竟也要為你身後那位丢了弟子令的師弟占一個房間不是?”
席常依似是不知這句話給兩人心底掀起了多大的波浪,難得彎唇一笑,那笑容如清水芙蓉,似寒冬融雪。
笑罷,她也不再多言,邁着穩步離去。
她走後,謝杳默默退回虞衡身邊,靠着舟舷,雙臂抱在胸前,陷入了沉思。
“她也……能看見我?”
虞衡指着自己的鼻子,滿臉不可置信。
謝杳能看見他也就罷了,畢竟是個線索人物,可席常依又是如何發現他的呢?
“404,怎麼回事?”虞衡在意識裡質問着系統,畢竟這種事情多一人發現就多一份危險。
系統通常都是按照穩定的程序運營,即使虞衡覺得它再狡詐坑害自己,但它之前已明确不會插手的事情此後便是斷不會再出錯。
虞衡需要知道那名女子有何特殊之處。
系統這邊檢索了許久卻都未得到回應。反而是謝杳輕咳一聲,替系統解釋起席常依的來曆。
“席師姐有點特殊,她…能看見一些常人看不見的東西。”
謝杳說這話時,語速極快。
“你知道天眼嗎?那是在席師姐初入金丹之時落下在她身上的一絲天道意志。”
頭頂緩緩集結一片雷雲,烏雲密布,電蛇在雲層中遊走,仿佛随時都會降下天罰。
他趁着這片雷雲還未完全集結完畢,便将話說完與虞衡聽。
謝杳朝着那似落未落的天雷招招手,最後這雷竟還是沒劈到他們頭上,很快便消散。
這片雷雲好似隻有他們二人才能看見,方才頭頂天色這般暗沉卻并未驚動其他弟子。
謝杳、虞衡以及虞衡意識内的系統都下意識松了一口氣。
“你這樣真不怕這雷劈你嗎?”
虞衡确實被謝杳這番大膽的動作弄得心有餘悸。在他的認知中在任何修仙世界裡,妄提天道都是要被天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