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這靈草真是救命藥,那他便是用百姓之命去填芸娘的生機,既知如此他仍這樣做,注定要受這因果報應罷了。”
謝杳并不會對侯安生出什麼憐憫之心,如今造成一瘋一傷的局面完全是侯安咎由自取。
衣袖被悄然拽了一下,謝杳迎上虞衡那不大贊同的目光,頓了片刻,寬慰了呂承安半句。
“屆時若是丹藥對芸娘不起作用,再去請我父親診治即可。”
罷了,芸娘總歸是被侯安牽連,本并無害人之心,這因果落到她頭上難免有些不太公平。
呂承安放下心來,拜别二人後,前往撤靈陣的幾人那兒施以援手。
他對陣法雖比不上謝杳,但也算是略懂一二,這一加入靈陣撤起來的速度快了許多。
“我以為你會殺了芸娘。”
原地獨留他們二人,謝杳對虞衡方才的阻攔略顯意外。
畢竟虞衡所說的那些過程真真假假,結合他與虞衡之間的小秘密,那芸娘約莫是被異蟲寄生,如同狄明或者長老他們那般境地,異化成蟲。
他大緻能猜出虞衡用了什麼。
之前在藏書閣能一擊斃命異蟲的劍氣符。
謝杳承認,若是虞衡對自己施以此符紙,他自己怕是也無力招架。
如此殺招,可見虞衡當時是真的下定決心要殺死“芸娘”。
“為何突然改主意了?”謝杳略帶輕佻地用手指替虞衡理了理發絲,一如他們初見時,少年衣着再淩亂不堪,卻依舊能讓謝杳一眼驚豔。
此刻,他無端生出些窺探虞衡想法的心思。
“蟲卵寄生而已,還有救。”
虞衡意識裡系統的警報聲一直響個不停,連帶着他眼前所有畫面都變得一灰一紅地閃爍,讓他看不真切謝杳的表情。
虞衡隻能用最合适的答案來解釋自己看似不合理的行為,試圖模糊自己飄忽不定的态度。
或許是當芸娘真正有生命危險時鎮長不顧安危沖過來替她擋劍;又或許是連系統都确認芸娘已經被寄生失去意識,要求他即刻抹殺,可侯安卻還能從中看出芸娘尚存一絲理智,而“芸娘”竟也能為侯安的重傷發出悲鳴,掙脫蟲卵控制。
讓虞衡在那一瞬間覺得——
他們估計是愛慘了對方吧。
如此明麗張揚的愛意虞衡雖未親身經曆,但總能被其觸動心房。
形單影隻許久,虞衡依舊對“有情人終成眷屬”之事樂見其成。
謝杳盯着虞衡略微渙散的瞳孔,在心底輕笑。
真的很想告訴小郎君:你知不知道你已經把心思寫在臉上了,果然是不忍心吧?
“那你想到什麼辦法了嗎?”謝杳拉過虞衡往小池塘邊走,趁着虞衡不注意将他如今的模樣倒映在水中。
“還未,或許還是得借助些你父親的醫術,如你所說,且等丹藥到了再看……”虞衡嘴裡的話突然頓住。
即便眼前黑紅閃爍不清,但虞衡總歸能分辨出水中的自己到底幹不幹淨。
他深吸一口氣,語氣頗為無奈。
“……謝杳,你是小孩子嗎?”
難怪方才他似有所感回頭遞牌位給謝杳時隐隐察覺到他表情不對勁,給他一種要笑不笑的錯覺。
……他突然想起來,上次自己髒兮兮的時候謝杳也是這幅表情。
“錯了,下次不敢了。”才怪。
謝杳這話聽起來毫無誠意,索性虞衡也并不追究,回房沐浴清理了一番血迹後又拉着謝杳往鎮長府那邊趕去。
他的道具都具有時效性,若是晚點去“芸娘”怕是已經掙脫逃離,又或者傷及百姓。
謝杳理所當然地将捆仙鎖掏出來,就着還未消失的道具給“芸娘”綁上,确認它掙脫不開後又在周圍加固了陣法。
這下裡裡外外絕對再無人能随意走動。
滿意地退回虞衡身邊,謝杳與“芸娘”隔上了好一段距離,重新觀望那邊竟恍然間将它的身影與夢中那女人重合。
也不像,孩子呢?
“怎麼了?”謝杳甩了甩頭想将這錯覺掙脫,虞衡在一旁察覺到他的小動作,略顯憂心。
謝杳并未回複,而是扶上虞衡的腰,他攬入懷中後飛身而去,在隔壁鎮長府上尋了個正在清理院落的仆役問話。
“鎮長可有子女?”那仆役對突然落入院中的仙人既害怕又向往,神色緊張,在謝杳問完話中哆哆嗦嗦地回複。
“啊,有的…鎮,鎮長大人兒女雙全,如今,如今小公子年十三,小姐四歲……”
一兒一女。
“府上并未瞧見,他們在何處?”
“他,他們被接,接走了,夫人是皇室血脈,小公子和,小姐自出生便被接過去了。”
皇宮……
謝杳記得大越朝皇宮離這兒路途遙遠,既然這兩個孩童都被接過去了,那芸娘應當就不是他夢裡那婦人。
他替父親答應可以為“芸娘”看診,又恰巧覺得她們身形相似,差點以為父親的劫難将由他引起。
謝杳暗自嘲笑自己,瞧見一位夫人便覺得與夢中之人相似,不禁嘲諷自己真是魔怔了。
虞衡在此過程中并未出聲,他看不出謝杳此番作何緣由,也自知謝杳有事瞞着他,隻是一直秉承着不可越界的原則,從不過多追問。
他與謝杳本就是因利益使然,一起行動方便追查異蟲。
但這并不代表虞衡不好奇謝杳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