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問題,倒是父親注意身體……其他同門需要幫忙,我先過去。”
謝杳心如亂麻,随意尋了個借口,不等謝思元回複便匆忙切斷玉珏傳訊,抽回手故作若無其事地真跑去幫忙。
虞衡難得被謝杳一句話不說地留在原地,垂眸沉思了一會兒,腦海中浮現方才謝杳的神情,不落一絲一毫。
“他這是……害羞了?”
——
白色蠱蟲見蹤迹即擊殺。
這是呂承安在安排弟子為百姓服下湯藥後等待藥效發揮時下達的鐵令。
即使現在已經有解藥,就算被寄生也無傷大雅,但這蠱蟲來曆蹊跷,難保不會出現什麼幺蛾子。
以防萬一,呂承安不允許任何人有絲毫松懈。
三日内六七百人相繼将體内蠱蟲排出,被各自親屬領回家中照看,所幸并無一人有性命之憂。
他們将藥方留給蘭芳鎮上一位頗有威望的民間醫師,又在巡捕門前的告示闆上張貼告示,提醒百姓近日切勿靠近祁山。
至于鎮長與他夫人……
謝杳總是忍不住佩服父親的未蔔先知。那日在與謝思元提及芸娘之事前父親便已将丹藥煉制好了。
聽謝杳叙述後二話不說便托人送了一瓶丹藥過來,隻是得知芸娘已經被寄生後,倒是不像第一日那般急迫,第三日近黃昏時才堪堪送到。
芸娘就這麼被捆了三日,而虞衡也被腦内系統的警報吵了整整三日。
丹藥送入芸娘口中,它在一陣尖叫扭動之後身體漸漸軟綿下來。
提早被放出的侯安小心翼翼地接住芸娘倒下的身體,似是不敢确定,看了謝杳與虞衡一眼,而後輕輕将手指落在芸娘鼻前,确認有溫熱呼吸,總算松下一口氣。
幾乎在同一瞬間,虞衡腦内的警報最終歸于平靜,眼睛總算能看得清身前之景。
“多謝仙長!仙長大恩大德無以為報!”
“仙長們活菩薩現世,若不是你們出手,我們怕是就此殒命了啊!”
“多謝仙長!多謝仙長!”
陸陸續續蘇醒的百姓在得知救命恩人後,紛紛跑到他們居住的院前磕頭謝恩,卻被看似妖豔兇惡的錢妙竹一個拔劍抛媚眼給吓唬走了。
不過仍有百姓并不懼怕錢妙竹,拉着她便詢問錢妙竹中意哪種類型的郎君,他們去為小仙長尋來伺候。
錢妙竹黑着臉拒絕,又被塞了一大堆雞蛋鴨蛋,果蔬菜葉。
綠葉上凝着晶瑩的露珠,走動間最終滴落在曼妙女子的白衣之上,沾濕了一小片素裳。
錢妙竹終于遣散完趕來謝恩的百姓,一進門便将這些東西一股腦放在桌上,擡眼就見除謝杳、虞衡以及呂承安外,其他人通通淚流滿面。
更有甚者,比如趙宋。
本是錢妙竹自告奮勇前去打發百姓,他們在院内偷聽。
哪成想趙宋聽着聽着,忽然一屁股坐在泥地裡嚎啕大哭起來,眼淚鼻涕抹了一臉,哪還有半點修仙者的模樣。
其他弟子頂多被趙宋的情緒感染,或多或少有些抽噎。
百姓對他們惡語相向、毫無信任時他們沒哭,反倒是如今百姓真心感謝讓衆人眼眶泛紅。
委屈感滞後而來,曾經那些被扔來的爛菜葉子如今漸漸拼湊成現摘的完整果蔬擺放在桌上,帶着香甜氣息彌漫整個房間。
他們并未将鎮長所行之事公之于衆,隻因這日接到宗門傳訊,待一切結束之後便啟程回山,如今蘭芳鎮百廢待興,還需侯安出面穩定局勢。
隻是他們沒想到,在啟程之日侯安寫下一封悔過書,張貼在告示欄告知鎮上所有百姓,并主動卸下鎮長一職,尋了位聲望足夠又負責的學生接任鎮長。
“還算他有良心。”向微微嘟着嘴,将芸娘送與她的金發簪插于發間。
起初芸娘主動贈予發簪首飾等物時他們通通表示拒絕,隻是芸娘大病初愈,眼見他們不收激動得就要起身硬塞。
他們拗不過,便拿出些身上養身延壽的丹藥或護身符紙贈予芸娘。
以物易物,不欠因果。
至于那牌位,侯安在得知緣由後,連忙将與靈體簽下的契書交于謝杳,動作迅速,仿佛這牌位如洪水猛獸般駭人。
月黑風高,清風徐來,年輕修士們趁着夜色無人悄然離開這片土地,一如來時那般人生地不熟,不驚動任何人。
前前後後幾人月影交錯,比起剛來時,他們的背影終于扛下了些什麼。
“使命完成!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