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亮時,他支在餐桌上将白酒瓶子歸納到袋子裡,門打開,許浚如進來嗅着味道喊道:“你們辦慶功宴不叫我?”
周蓑雲白淨臉頰柔柔一蕩,特别有禮貌:“許老師,對不起,沒等到你,章磊天亮就走了,我們先湊着吃了一頓。”
許浚如後邊立着簡遼燃,錄了通宵回來屋裡殘留飯香味是有點勾人,于是說:“本來我也住這屋的。”
周蓑雲也看他,沒有笑,說:“我以為你上四組那邊慶功去了,上次你們也吃了火鍋。”
“啧,斯餘這話說得沒錯,你上那頭吃去。”許浚如揶揄簡遼燃,轉頭又笑問周蓑雲:“給為師留口吃的嗎?”
“留着呢。”周蓑雲将瓶子歸到桌子下,“鹵肉窩蛋面,吃嗎?”
簡遼燃先一步擠進廚房,說:“吃。”
周蓑雲也進來,看他人高馬大占着竈台位置,推了推他:“請讓一讓。”
簡遼燃讓開,瞧他上手開火煮面條,低聲說:“你是不是跟我太計較?你跟許浚如說話都沒這麼虛僞。我跟你認識時間更長吧?”
周蓑雲打蛋,從冰箱裡拿出鹵肉鋪到面條上面,态度不冷不熱:“你又不是我老師。”
簡遼燃這時候真想捏一把面前那根白淨脖子上的肉。
“我不是你老師,我還有可能是你老公。雖然最後不是,但好好說話總可以吧?”
周蓑雲忽然側過臉來,仿佛酒瓶蓦然顫動,偷溢出香氣,他的臉上傾出淺淺的笑。匹配度高的AO之間,對雙方的信息素敏感度會很高。
“那未來老公,你吃面嗎?”
“吃啊。”簡遼燃離遠點了,滿身帶信息素的周蓑雲就算打一套虛拳,他也覺得那拳頭能敲身震骨。
“你誇一誇我今天的表演,我就請你吃。”周蓑雲回頭,眼睛裡裝着未散的酒氣。
簡遼燃手撐着竈台邊緣,一副這有何難的模樣,笑道:“旋律流暢,間奏有死亡的窒息,主唱的顫音控制得很穩。能換一碗面嗎?”
周蓑雲把面端出去,喊:“許老師,給你加了兩個蛋。”
簡遼燃跟出去,看許浚如那碗,果然多了蛋,鹵肉都快疊出碗緣,默默坐下。
周蓑雲進去又給他端了一碗出來,一個蛋兩片肉。
許浚如瞥他:“有的吃就很好了。”
周蓑雲進屋收拾行李。
全員一宿沒睡,第二天一早節目組在村裡舉辦歡送會。一些選手與同住的村民抱在一團稱兄道弟,說着未來再見的話。
蒙伊巴被駕到前面,他動情地唱誦祈福經,并且說了一番肺腑之言。
“在我這個年紀看來,生死才是阻隔兩地的界限,倉袈和外部世界沒有那樣的界限,不需要分你我,不需要有跨越哪裡的勇氣,因為我們始終在同一個世界。倉袈的孩子們,你們的腳沒被綁住,這裡也沒有吃人的野獸,想出去就出去,就回來就回來。”
導演大贊還是老人家看得透徹,大家都嗚嗚地喊着:“蒙伊巴,蒙伊巴……”
周蓑雲本來在湊熱鬧,身邊蹭過來一個人。
“你是不是覺得他說得很對?”
語氣壓低但極具挑釁。
周蓑雲沒有側頭,說:“騰墨飛你不用針對我,沒撈你的人不隻我一個。”
騰墨飛咬牙:“可是我和你開了口,你沒有拒絕我。”
周蓑雲:“你聽不懂"再看吧"這三個字嗎?我沒有答應你什麼。”
騰墨飛:“總之,我還要謝謝你,你們做的東西配不上我的水平。”
周蓑雲好笑,終于被迫施舍他一個目光,應了他:“那就不客氣啦。”
騰墨飛憤憤,拳頭打在棉花上,周蓑雲完全對語言攻擊免疫,他扭頭走了。
“你還真不讨人喜歡。”
突然身側響起幾聲低笑,因為很少聽過這種斯斯文文的嘲笑,所以周蓑雲一時半會沒認出來人。
直到他看清楚來人戴一隻青白色玉镯,镯子像名貴花瓶的頸箍,收束出瓷白的手臂,他知道是沈竹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