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蓑雲騎着車,戴上頭盔,大長腿往地上一支,看着一行人,簡遼燃和沈竹意也在其中。
除去沈竹意之外,其餘人他一一乖巧打招呼。
簡遼燃盯着他的車頭,又問一句:“這麼晚去哪裡?”
“睡不着,兜風。”周蓑雲啟動車,道:“各位老師晚安。”
說完,電驢滋溜一下竄出去。
夜晚古鎮沒有交通管制,騎起來風特别烈,周蓑雲沒帶手套,騎久了手指凍麻了,停下揉揉僵硬的指頭。
甫一停穩,後邊竄出來一條新電驢。
“這種新型兜風方式很有想法。”簡遼燃在一邊,兩條長腿岔開,穩住車子,他的旅遊瘾被治好了一大半。
周蓑雲冷着臉,說:“簡老師慢慢騎,路上沒人,可是有流浪狗。”
說着,他開動車子,不管不顧身後的人。
簡遼燃追着他,直到另外一處地方,兩個人又停下來,簡遼燃郁悶道:“周蓑雲你急着撇下我幹嘛?我對這兒不熟。”
“景點都關了,你逛什麼?”周蓑雲也納悶。
“終于不喊簡老師了?”簡遼燃從他身旁,一拐車頭,把周蓑雲的電驢車頭攔住,眉眼在風裡舒展開,也問:“景點都關了你又逛什麼?”
“我逛鬼門關,你去嗎?”周蓑雲笑得邪性,這會兒半點沒遮掩。
“去啊。”簡遼燃一扭車把手:“我又不怕鬼,看個稀奇。”
周蓑雲任由他追着,兩個人一前一後往綠河方向開。
縱使再夜,景區的燈帶也是通亮,偶爾還有幾家音樂酒吧聲色犬馬,所以一路上也沒覺得靜。直到駛出大路,往小路開,燈才暗下來,唯有綠河的水仍舊潺潺。
周蓑雲騎前頭,率先停下,白天路過的那家店鋪仍舊點着燈,隻是裡邊換成能熬夜的年輕人。
年輕人一看周蓑雲和簡遼燃派頭,當即起身問:“兄弟,需要幫忙嗎?迷路了?”
本地人對遊客的态度都很好,幾乎做到人手一一共紅馬甲。
周蓑雲鑽進店裡,簡遼燃也跟進來。電腦前幾人都停了手。
周蓑雲卻問:“是不是有非遺文化的冊子賣?”
跟他們打招呼的年輕人瞅了眼角落裡堆成山的宣傳冊,解釋:“沒有。冊子是以前申非遺留下來的,不賣哒。”
“哪項文化?”周蓑雲走過去瞧冊子上頭,其實一眼就能瞧出來是木拱廊橋的照片。
“拾靈寺前頭的木拱廊橋,四百年曆史了,全國數得過來的老祖宗。”年輕人洋洋得意,任何時候說起這座老古董,他都挺胸昂背,很是驕傲。
“這兒是傳授木拱廊橋營造手藝的地方?”周蓑雲又問。
“以前是,現在叫對外宣傳辦公室。”年輕人又挺了挺腰。
簡遼燃也生出幾分好奇:“對外是指國外?”
“是啊,很多國外旅客想來看,尤其是學建築的那些國外學生。我們負責和他們對接,有需要資料的就傳資料,有需要旅遊指引的就給旅遊指引。”
周蓑雲道一聲辛苦了,時差問題導緻這個對外宣傳辦公室常年要兩班倒。年輕人聽得一身舒坦,給周蓑雲支了個凳子,問:“兄弟,深更半夜來這兒是不是碰上學術難題了?你也學建築?”
周蓑雲柔順的發絲随他輕盈點動,年輕人一上頭就想給這批未來的棟梁普及看家的知識。
簡遼燃聽個大概,聽周蓑雲刨根問底的問法就知道跟比賽相關,于是自己先出去抽煙。
等周蓑雲接受完知識的洗禮出來後,簡遼燃已經抽了三四根,這會兒對着一岸光秃秃的樹發呆。
周蓑雲上前去,見簡遼燃就那麼抱着胳膊,木人一般出神。
“走了。”
喊了一句,簡遼燃沒應,周蓑雲心裡咯噔,糟了。
剛要上前去牽人,簡遼燃就那樣直直栽進了河裡。若不是親眼所見,周蓑雲以為半夜見鬼勾魂了。
噗通一聲好大動靜。
周蓑雲腦子一片空白,反應過來時,店鋪裡出來了人,喊:“快救人啊。”
“救生圈呢?”
“系樹上,解下來!快解下來!”
周圍一片炸呼呼。
周蓑雲俯身看,簡遼燃在河裡浮浮沉沉,手腳是能動的,看得出很僵硬,但喉嚨跟被水鬼扼住似的,安靜得吓人。
幾個年輕人取下救生圈,忙慌着脫衣服,周蓑雲蹭了鞋,搶過救生圈撲通一下就往下跳。
入了水,周蓑雲一個翻騰,魚擺尾似的劃到簡遼燃身側,在對方手臂撲下來前,精準地将救生圈套進他的半根手臂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