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鳳遙跟着柳三娘進了院子,隻見小院雖不大,卻收拾得極幹淨。牆角一株老梅斜斜伸展,樹下擺着張石桌,上面茶具瑩潤,顯然是常有人坐在這裡品茗。
柳三娘擡手示意她坐下,自己則拎起紅泥小爐上的銅壺,娴熟地燙杯、洗茶、沖泡,動作行雲流水。茶香袅袅升起,她将一盞清茶推到李鳳遙面前,這才開口,“姑娘方才說,後台大?”
李鳳遙端起茶盞,輕嗅茶香,笑道,“三娘覺得,若無倚仗,我敢在京城盤下三層樓閣,還明目張膽來請曾被權貴逼走的掌櫃?”
柳三娘指尖在杯沿輕輕摩挲,似笑非笑,“那姑娘的後台,是哪位貴人?”
“三娘不妨猜猜。”李鳳遙抿了口茶,眸中笑意更深,“不過,我可以保證,作為栖霞閣的東家,絕不會讓三娘再受委屈。”
柳三娘定定看她片刻,輕笑了聲,“姑娘倒是個妙人。”她放下茶盞,“不過,我若去栖霞閣,恐怕會有人來找麻煩。”
“哦?”李鳳遙挑眉,“誰?”
“城南吳府。”柳三娘淡淡道,“吳二爺曾想強占我最後那間酒樓,我不肯,他便使了些手段。還放出話要尋我麻煩,”她想起來就有些厭煩,“他背靠二品大員,姑娘若不怕惹上麻煩,我明日便去。”
“成!”
見她聽聞二品大員都眼也不眨,三娘沉默半晌,不知她是愣頭青,還是根基深厚,但如果有機會,她擡眸,“月錢多少?”
“五兩,外加年終分紅。”
“成交。”柳三娘幹脆利落應道“容我收拾行李,明日便去上工。”
李鳳遙滿意地點頭,回去時聽見元寶在她腦海裡嘀咕,【宿主,她剛才偷偷瞄了你的镯子三次。】
“嗯?”
【她在估算你的身家。】
李鳳遙唇角微勾,“無妨,聰明人才能當好掌櫃,明天她來發現是空店,夥計還沒招,哎,她還可以幫我招人!”
李鳳遙一個外地人,她哪來的身家,全身上下估計還沒三娘的家底厚。但後台嘛,她确實有,她也不怕有人在客棧動手,開挂的人生無所畏懼。
次日清晨,柳三娘果然如約而至。她穿着一身素淨的褐色衣裙,發髻挽得一絲不苟,身後跟着兩個挑擔子的夥計,顯然是收拾好了行李。
李鳳遙站在栖霞閣門前,笑眯眯地迎上去,“三娘來得真早。”
柳三娘擡頭看了一眼這座三層樓閣,雖已打掃幹淨,但空蕩蕩的,連個跑堂的夥計都沒有。她眉頭微挑,似笑非笑地看向李鳳遙,“東家,這店裡的夥計呢?”
李鳳遙面不改色,依舊笑得從容,“這不正等着三娘來幫我挑嗎?你眼光毒辣,選的人一定靠譜。”
柳三娘輕哼一聲,倒也沒多說什麼,徑直走進店内,四下環顧一圈,發現新東家真的富,富得很敗家的那種。“桌椅倒是上好的黃花梨,茶具也講究,可光有這些,撐不起一座酒樓。”
“所以我才需要三娘啊。”李鳳遙眨了眨眼,“你說,咱們是先招跑堂的,還是先找廚子?”
柳三娘沉吟片刻,道,“廚子是酒樓的魂,得先定下。城南的趙師傅手藝不錯,之前在我那兒做過,後來因吳府的人鬧事,不得已離開了。若能請他來,栖霞閣的招牌菜就有了着落。”
李鳳遙一拍手,“那還等什麼?咱們這就去請!”
柳三娘瞥她一眼,“趙師傅脾氣倔,未必肯來。”
“無妨,試試看嘛。”反正他也沒工作,她提供工作崗位,多合适。
兩人剛走出店門,迎面卻撞上幾個膀大腰圓的漢子,為首的滿臉橫肉,腰間别着把短刀,一見柳三娘便冷笑道,“喲,這不是柳掌櫃嗎?聽說您又找到新東家了?”
柳三娘面色一沉,低聲對李鳳遙道,“吳府的人。”
李鳳遙卻像是沒察覺到對方的敵意,依舊笑吟吟的,“幾位大哥有事?”
那漢子斜眼打量她,“你就是這栖霞閣的新東家?年紀不大,膽子倒不小,敢在城南開酒樓,問過我們吳二爺了嗎?”
李鳳遙故作驚訝,“開酒樓還要問吳二爺?他是官府的人?”
漢子臉色一黑,“少裝傻!在這城南地界,我們二爺說了算!識相的,趁早關門滾蛋,否則——”
他話未說完,李鳳遙忽然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溫和,“大哥,火氣别這麼大,傷身。”
那漢子一愣,剛想甩開她的手,卻硬是被她看似不起眼的力道拍得膝蓋一軟,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他身後的幾個打手見狀,頓時大怒,紛紛沖上前來,可還沒碰到李鳳遙的衣角,便被她打得東倒西歪,摔作一團。
柳三娘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回過神來,低聲問道,“你……做了什麼?”
李鳳遙無辜地攤手,“我可什麼都沒做,我這麼柔弱,還能打他們不成?大概是他們自己腳滑了吧。”
她俯身對那領頭的漢子道,“回去告訴吳二爺,栖霞閣開門做生意,歡迎客人,但若是有人想鬧事——”她頓了頓,笑意更深,“我不介意親自上門,和他聊聊。”
那漢子臉色發白,連滾帶爬地帶着人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