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肆意,引擎聲呼嘯,又下起雨,水珠割在玻璃上泛起冷光。
聞斯聿開的不算快,把跑車開成了散步狀态。
紀嘉臻手肘搭在車窗上撐着頭,懶眼看着空曠道路,對車速挺滿意。
她是很惜命的人,畢竟身價貴着,一切高危刺激項目她都拒絕做,跳傘滑雪飙車都在她的黑名單裡。
遇上紅燈,車停下來。
紀嘉臻偏頭看,聞斯聿側臉線條淩厲,骨相極其優越,她垂一下眼,看他喉結。
腦子裡突然出現一句曾經看過的話:喉結和鼻子挺的男人那兒都不差。
聞斯聿占全了。
她不記那些無關緊要的事兒,所以早把方承牧的話忘到九霄雲外了,此刻像沒話找話般開腔:“你多大?”
聞斯聿撂她一眼,“沒量過。”
這話一出車裡安靜了至少五秒。
紀嘉臻肩膀抖起來,低頭說了句“靠”,食指關節抵在下巴那兒,笑的不行。
身體被笑熱,盤在腦後的頭發松松垮垮,有些硌頸,她手扯一下,幹脆散了頭發,笑得還沒停。
聞斯聿單手打方向盤,手背的筋脈蔓延至小臂,線條格外性感,等她笑夠了才說:“二十二。”
紀嘉臻把頭發盡數順到一側,問他:“你想什麼呢?”
聞斯聿的話回的模棱兩可,“釣魚得先抛餌。”
“你釣魚還是我釣魚?”
“沒差。”
這話有點意思了。
“什麼叫沒差?”
“餌最後都會被魚含到嘴裡。”
他說這話時唇角勾起弧度,滿臉寫着勢在必得。
紀嘉臻沒接話,看向窗外,聞斯聿帶她來的是恒瑞壹号,高樓平層地段好,不是一般的貴。
從車上下來時她看見旁邊車位停了輛布加迪,多看了兩眼,挑眉說“帥”。
聞斯聿聞聲回頭,沒說話。
二十七層風景絕佳,江景一覽無餘,郵輪在江面上飄着,對岸霓虹晃眼。
房子的裝修風格看得出主人的品味,就是黑灰色調顯得有點冷冰冰。紀嘉臻挺喜歡那個整面牆大的酒櫃和單獨辟出的島台,算是明白聞斯聿為什麼帶她來這。
她自來熟一樣地往島台裡面走,在齊腰的櫃子裡拿個玻璃杯,側眼問聞斯聿一句:“櫃子裡的所有酒都能用嗎?”
“這屋裡的東西都行。”他下巴擡起,朝下面指一記,“那兒是冰箱,旁邊是冰櫃,有冰塊兒。”
紀嘉臻粗略掃了幾眼,該說不說聞斯聿這生活過得是真有情調,她去過的酒吧沒有一百也有八十,沒有一家的酒比他這兒的全,品質也遠遠不及。
果然,有錢就是牛逼。
她調酒的時候聞斯聿沒在旁邊,不知道在房間鼓搗什麼,她也沒管,專心調自己的酒,中途去廚房繞了一圈,順來一個雞蛋和一瓶胡椒粉。
聞斯聿出來時她已經調完了,饒有興緻地往冰塊兒上放了兩片薄荷葉做點綴。
他在她對面的高腳凳落座,紀嘉臻雙臂撐在台面上趴着,眼神示意他,“嘗嘗。”
聞斯聿想都沒想就喝了,酒液進入口腔的瞬間苦和辣沖擊味蕾,這杯酒已經完全沒了酒味,是一種形容不出的怪異味道,偏偏口感還厚重,咽下去後仍然嗆口,他眉頭皺着,看紀嘉臻臉上那副得逞的笑。
聞斯聿的反應完全在她意料之中,這杯酒她調過很多次,給很多男人喝過,他的反應已經是最平淡的一個了,幹嘔出來的多的是。
她當然知道這杯酒有多難喝,已經是超乎口味的那種了,她會對第一口沒吐出來還能喝進去第二口的人刮目相看。
講人話就是,她願意睡。
“好喝嗎?”
她笑的像個狐狸,特狡猾的那種。
但對方是聞斯聿。
捉摸不透的聞斯聿。
下一秒她臉上的笑有一絲松動,因為聞斯聿仰頭喝完了整杯酒,眉頭依然皺着,但啞聲說“好喝”。
紀嘉臻眼睛盯着他,情緒不明,看不透聞斯聿的心思。她手撐起來托住下巴,頭歪着問他:“知道這杯酒叫什麼名字嗎?”
聞斯聿順手拿了顆她用剩的青提遞進嘴裡沖淡苦味,“什麼。”
她直起身子,分明比聞斯聿矮一些但眼神算得上俯視,下巴擡着,聲音勾人,話也勾人。
“情夫。”
醒神的苦和刺人的辣,入口的嗆和吞喉的燒,情夫帶來的刺激和激情莫過于此。
見不得光的情人最讓人沉淪。
聞斯聿呵笑一聲,“我是第幾任?”
紀嘉臻搖頭,“你不夠格。”
她拿起聞斯聿放在島台邊緣的煙,手按一下,煙盒自動彈開,麥金托什的外包裝和他這個人一樣帶感。
聞斯聿很上道地給她打火,火星明滅,煙霧散開。
“你得給個标準。”
煙夾在她指間,她偏頭吐霧,“被我睡過的才算情夫。”
聞斯聿眼眸微眯,看出她還有話。
“我實話實說,我現在确實對你有點興趣,但我不建議你一直勾我,因為同一個男人我隻睡一次,你在我床上醒的那一刻,咱兩就得say good bye(再見)了。”
聞斯聿低頭笑,“話别說太死。”
“你可以試試。”
目光對上,火光在瞳孔裡燃燒,一觸即發。
紀嘉臻摁滅了那支煙,先一步移開視線,用吧勺攪着冰塊兒玩。
“話說到這個份上,那不如我們都再坦誠點。我接近你是圖你的人脈你的地位,說直白點,就是看中你的錢。那你呢?那天看我視頻,想從我這拿到什麼?”
話題終于引到這上面來,聞斯聿敢肯定,她今天給他發微信就是為了這個答案。
他很誠實的。
“你很像一個人。”
她眼底帶點譏笑,“聞少爺心裡有個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