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嘉臻思緒遊走,腦袋裡一萬種想法在對沖,但酒喝的有點上頭,沒辦法思考出一個結果。
聞斯聿看她保持着接電話的動作坐在那,不說話,發絲在頻閃燈下發光,聽見電話那頭她身邊的人問她怎麼了,語氣挺關心,距離也貼的很近,他眼睛微眯一下,看見男生側臉的口紅印,然後仰頭喝光了杯裡的威士忌,冰塊兒碰撞在杯壁。
煩。
紀嘉臻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出去說。”
他看見她站起來,電話嘟嘟兩聲被挂斷,從兩個人的身旁繞開,然後往門口走。
他也起身,對牌桌上的人說不玩了,然後跟着出了包廂。
紀嘉臻說的“出去”是指出酒吧,他保持了點距離跟在她身後,到酒吧門口有熟人跟他打招呼碰了個肩,再擡眼看見她被醉鬼撞了下身影搖晃。
紀嘉臻重心不穩,一句髒話就要脫口而出了,身體被人從後托住。
她側頭,看見聞斯聿倨傲的側臉,下颌線利落,眼睛盯着撞她的那人,直到那人道歉。
然後被他帶着往沒人的暗處走,靠近停車的位置。
淩晨,空曠的場地除了車就隻有她們兩個人。紀嘉臻斜靠到牆上,聞斯聿懶散站在她面前,垂眸看着她,腳尖相抵,風聲在她們之間穿過,她的發尾被揚起一縷,在風裡無力飄搖兩下,最後卡在他胸口的拉鍊裝飾上。
安靜對視了一會兒,聞斯聿忽然蹦出四個字:“言而無信。”
紀嘉臻腦袋發懵,“我說什麼了?”
“三心二意。”
這話一出她立馬炸了,“說誰?!”
聞斯聿壓低身子,伸出一隻手撐到牆上,小臂貼在她耳側,以絕對的身高優勢壓着她。
“住我的房開我的車,轉頭就把我的條件忘的一幹二淨。”
“我沒……”
“嘴上說着對我感興趣,背地裡一次撩五個。”他用手指她,“你,真行。”
那架勢活像要跟她幹一架。
寒風吹的腦袋清醒了點,紀嘉臻擡手推他肩膀,“你什麼态度?我們兩之間不是你對我興趣更大?”
“所以我就活該被你玩被你耍?”
他的聲音帶着怒氣卻又刻意壓抑着,質問太過急切眼神也太過執着,所以紀嘉臻懂了,他就是想要個名分要個說法。
給不給,全看她意願。
“你可以叫停啊,那我們就遊戲結束好聚好散,反正你沒什麼損失我也不會愧疚。”
聞斯聿輕笑一聲,背着光,整張臉都在陰影裡,眼裡的一點光亮顯得格外寒涼,“我沒損失?”
紀嘉臻注意到那縷勾在他身上的頭發,食指向前勾,動作慢條斯理,“想在我身邊留下來的人那麼多,付出點代價怎麼了?我從來隻留聽話的……”
話在這裡頓了一下,聞斯聿視線下移,落到她尚留一點口紅痕迹的唇。
是和酒杯接觸後殘留的斑駁,也是她慷慨給予他人親吻後殘存的紅印。
“……狗。”
聞斯聿看着她那副得意姿态,是仰頭看着他但眼神輕蔑,很傲,很野。
他把那四個字又在心裡過了遍。
聽話的狗。
她喜歡這樣的。
“什麼樣算聽話。”
紀嘉臻搖頭,喉間溢出笑聲,“你應該問,什麼樣算狗。”
聞斯聿不說話,跟她目光較量,紀嘉臻懶得跟他浪費時間,往他肩上重推一下,他側了下肩給她讓道。
喝了不少酒,車是得丢這兒了,她走了兩步又回頭,“你喝酒沒有?”
“我們這種身邊沒花草的人來酒吧也是有喝酒權利的。”
配上他那副嘲諷嘴臉,陰陽怪氣到沒邊了。
紀嘉臻翻他白眼,這輩子第一次覺得在外浪得小心點,指不定哪就有雙眼睛盯着呢。
想到這她又折回來,問:“你今天為什麼在這?”
聞斯聿睨她:“高芃。”
“你什麼時候來的?”
“來的比你早一個小時,從你進包廂起我就在那個位置坐着沒動過,男人太多壓根沒空往别的地方看是不是?”
要說年紀小閱曆少有什麼好處呢?就是不會藏情緒,喜怒哀樂寫在臉上,一個眼神或一句話就能知道他在想什麼,更别說讓他撒謊和隐瞞了。
紀嘉臻在段祁寅眼中就是這樣,而聞斯聿在她眼中,也是這樣。
對付段祁寅這種萬事藏心中的老狐狸她還欠點功力,但應付聞斯聿,手拿把掐。
他的所有指責和埋怨都源于吃醋和嫉妒。
他在不爽。
但紀嘉臻就很爽了。
這種完全由她主導掌控的感覺讓她滿意,這種遊刃有餘的快感足夠抵消這段時間被人添的堵。
她允許聞斯聿作,允許聞斯聿有點脾氣,因為比起乖順的,她更喜歡聽話但有點小個性的狗。
“男人再多,現在站在我面前跟我耍性子的不是隻有你一個?”
這話是在給台階下,帶點哄他的意味,聞斯聿聽得出來,也見好就收。
“我打車。”
紀嘉臻雙手插進外套口袋,不再說話,目光随意落到葉片稀疏的樹上,看風吹動的迹象,等車來。
坐到車上後收到高芃的信息,問她怎麼走了,怎麼沒帶人走,她沒回,直接給人扔進了黑名單,哪天心情好了再放出來。
這會兒是淩晨三點半,車子左繞右拐,加上這幾天拍攝多,沒怎麼睡過好覺,她眼神已經有點渙散了,很困,但強撐着沒睡,為了保持清醒而找聞斯聿搭話。
“你這幾天是不是沒在家?”
“學校有點事,回宿舍住了兩天。”
紀嘉臻挑眉,扭頭的動作比平時慢半拍,“你不是二十二?大學還沒畢業?挂科延畢了?”
“我好學生來的。”
紀嘉臻不太信,他這張臉看着就不像好學生,像會禍害好學生的。
“你是差生我又不會笑話你,我也是差生來的。”
聞斯聿嗤笑,“沒畢業是因為休學了兩年,犯不着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