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這幾日閑了,就愛躺在卧房窗前,曬太陽,照鏡子,看玉蘭花,看累了,放眼望去,山間的各種花兒也都争奇鬥豔,遠處櫻花海棠正開的如煙霞似雲霧……
平安上山來,采好多花,連帶瓶插牡丹,芍藥,簡直将山居小院幾間屋子裝滿,尤其長安卧室,整個成了花房,連廚房也不放過,瓶瓶罐罐都滿了。堂邑夫嘴上說好看,卻感覺自己都轉不開身了。
長安卻真真兒喜歡這種堆疊出來的熱鬧,一點也不嫌擁擠,美麗的花兒,和她的美貌一樣,看着就叫人喜歡,開心,愉悅,舒暢!
長安愛花,可玉蘭花花期短,遇風雨,落得更快,尤其夜裡山風大,這才幾日功夫,地上已經落了不少花瓣,長安不忍它們零落成泥碾作塵,就叫堂邑夫撿起來洗幹淨,泡茶,煮粥,做糕點,制香熏……物盡其用,也不枉世上來一遭。
堂邑夫手上細細挑揀,嘴上卻說這花年年開,不必那麼要緊。其實是舍不得長安太傷春悲花。
長安隻道:“今年是今年的,明年是明年的,有詩雲‘君看今朝樹上花,不是去年枝上朵’,就是我此時憐花心境了。”
平安呵呵樂道,好在長安隻在意院子裡這棵玉蘭花,要是惜花之心遍布整個山間,豈不累死堂邑夫,又笑長安也被這些外物牽絆。略有激将的意味,和堂邑夫目的相同。
長安癡迷的看着玉蘭花叫他們放心,她單愛薛環種的這棵,旁的她欣賞一下,歡喜歡喜就夠了。
平安不喜歡玉蘭花,也嫌仰着頭和長安聊天累,低頭看着玉蘭樹下栀子花那小米粒大的花芽,道:“山上冷,什麼花都開得晚,也長得慢,好也不好,這栀子花開就且有日子等呢。”
“等着呗,又沒什麼要緊的事兒忙。”長安笑着道:“閑暇的日子,慢一點過,更有味道。”
同樣是希望時光慢一點,以前她以為自己命不久矣,便老想着拖日子。現在,她想慢下來,是單純想慢慢的,細細的品味,享受人生。雖然目前的人生難免坎坷,不完美,但她……終于,長大了,不是嗎?
太子殿下看見她的時候,鳳眸溢滿欣賞,歡喜驚豔,再也不是看小孩子的眼神,而是她期待的那種男人看女人的樣子,這就夠了。
嗯,剛太子那麼着急走了,這又匆匆回來尋她,還隻帶了韓燕熙,那應該是……全知道了。長安看了看腳背上的紅痕,方才平安幫她擦拭身子,見了,還以為是他們回來的時候,不小心撞到哪裡了,堂邑夫自責得很。
其實,花間重逢,長安和韓燕熙拉扯了幾個來回後,便察覺不對,透過薄毯子的經緯縫隙,看清當時情形,長安羞憤極了。
可那個裉節上,她下身毫無知覺根本動彈不得,除了和太子殿下一樣裝不知道,還能做什麼?偏韓燕熙自诩“好心”,竭力“幫襯”。
長安隻能蒙着頭,繼續躲下去,直到人都走了,才支起上身,笨拙地撿起地上的枝條,挑着薄毯子重新蓋在腿腳之上。
她的小腿,小腳真好看!這會兒,長安不經又欣賞起來。
想起方才太子慌裡慌張逃也似的跑了,還不忘甩馬鞭,抽起一角墊子,蓋在她腿上,長安暖心的一笑,随即蹙了蹙眉頭,我這身子,太子殿下還沒碰過呢,倒叫韓燕熙這厮占了便宜,真是下狠手啊,都給我捏紅了。哼,看我怎麼叫你百倍千倍的還回來。長安狠狠地瞪了一眼,結界外頭的韓燕熙。
韓燕熙隻覺背後忽然發涼,不由打了一個寒戰,倒莫名有些熟悉感,就像從前被長安翻白眼一樣,思緒竟一時飄遠。
太子瞧見韓燕熙魂不守舍,心不在焉,臉色又陰沉了幾分,愈發心煩意亂,馬兒也跟着躁動。遭遇鬼打牆的二人,轉了半天,終于打馬下山去了。
堂邑夫從廚房端出飯菜來,看着二人背影,道:“原本太子殿下是要委任韓燕熙去魯國的,他偏不去,倒叫李椒那厮撿了個現成的。”
堂邑夫是有些無奈和不平氣的,長安差點折在李椒和花鐵鐵手上,他恨李椒事後不僅沒事人一樣,竟還去了魯國做大官兒。可誠如長安所言,事情起因錯處本就在他與花鐵鐵,他們不去忠義侯府祠堂偷李家家傳的神兵青龍偃月刀,後面又怎麼會發生那麼多事?
若要追究懲罰李椒,他和花鐵鐵又豈能保全,他們若是折了,長安的計劃全完了,她白死。所幸長安活了下來,師父在她身上結的金童體封印,也在機緣巧合之下破解,長安如願長大,如今堂邑夫日日祈禱上蒼,若是長安的雙腿痊愈,他願意折壽。
懂王的輪椅很實用,堂邑夫将長安抱上去,推到堂屋用膳,平安擺好碗筷,幫忙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