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滿意颔首,忽然覺得眼睛睜不太開,視線狹窄,大驚失色道:“哎呀,我是不是哭腫了?”匆忙跑到一邊,對着水缸照了照,大叫道:“啊……難看死了,清哥哥你不許看我。”
說罷,平安擡袖遮面跑回屋裡洗臉,叫堂邑夫速速用内力震一些冰塊,她好包在濕帕子裡敷眼睛。動靜太大,屋裡的長安被驚得睡不安穩,又嘤嘤起來。
一陣手忙腳亂,堂邑夫一邊安撫長安,一邊運氣制冰叫鄭清給平安端過去……
小院終于恢複平靜,衆人松了口氣。
平安躺在搖椅上,眼睛上捂着毛巾,倆個大冰塊鼓鼓的,像青蛙一樣,甚是可愛,柳延年還趁她不注意,弄了兩個黑棋子擺上,這下簡直更加不能直視,男人們捧腹偷笑,腹肌更加健碩了不少。
堂邑夫為方才的事跟懂王道歉,懂王蹙眉說這就見外了,長安平安姊妹倆沒把他當外人,才當着他的面吵架的,叫堂邑夫不要在意那些有的沒的,隻當他和柳延年鄭清是一樣的就好。
懂王打心底,想加入這個大家庭。
堂邑夫不敢,卻也不好再客套,那樣顯得越發疏遠生分,便順着懂王的話說,懂王覺得這才夠意思,跟堂邑夫稱兄道弟,以茶代酒喝了好幾杯。
其實他也實在渴極了,方才在外頭玩耍回來,還沒顧上喝茶,姊妹倆就吵吵起來了,他和柳延年慌慌張張的在院子裡,跑來跑去,東奔西竄,忙着勸架,卻一句完整的像樣的話都沒說上,還口幹舌燥的不行,就像打了一仗似得,渾身大汗,疲憊不堪,乍一松懈,竟有些虛脫,哥倆兒劫後餘生的樣子,喝着茶水坐在檐下,看着晚霞歇歇。
真正勞心出力,平複事端的堂邑夫已經下廚,準備晚膳了,鄭清幫忙打下手。懂王和柳延年感歎:堂邑夫可真是這個家裡名副其實的大家長,關鍵時候,還得是他。換成誰,今兒這家都得散,不服不行!
柳延年建議以後他們盡量多陪着長安坐坐,不要在她眼前跑跳走動。
“她不會因為我們是健康的而不高興,她反而很喜歡看到我們活蹦亂跳。”平安纖長的手指按在毛巾上,因冰凍而輪換着,像彈鋼琴一樣優雅。毛巾上的冰棋子給她發現了,一顆扔向柳延年解氣,一顆放在印堂,緩解頭疼。
她緩緩道:“是我不好……今日長安小日子來了,身上不爽利,原本就懶懶的不想動,卻還是盛裝打扮,出去賞遊,咱們卻光顧着自己開心,也沒帶上她一起玩耍。還有她滿心期待惠王來看她,卻也落了個空……
關鍵,今日大家都來了,小院難得熱鬧,她很開心卻也十分惶恐,吃也不敢吃,喝水也隻用嘴唇輕輕抿,那麼小心翼翼,提心吊膽,我卻後知後……”
平安顫抖着嘴唇,不再說下去,臉頰上汩汩流下來的,不知是眼淚還是融化的冰水。
長安睡醒,已經九點多了,吃完一大碗手擀面,喝了兩碗面湯,心中滿足。
“平安,我無理取鬧,胡作非為,蠻橫任性,不可理喻……你還會喜歡我的對不對?”長安怯怯的看着忙前忙後為她擦洗身體,更換幹淨衣物的平安。
“對對對,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你那麼肆無忌憚,不恰恰證明這一點嗎?你那點小脾氣,還不都是我一點一點慣出來的嗎?”平安傲嬌道:“我可是平安,你血脈相連的親妹妹,是這世間唯一治愈你的良藥,清熱解毒得很,你身上就沒有我敗不了的邪火,以後你盡管撒歡撒野撒火撒氣,有瘋你就發,有勁兒你就使!我兜不住算大哥哥的!”
平安扶長安躺下,将盛着髒污衣物的盆子端給拔步床外候着的堂邑夫,堂邑夫應聲道:“對,兜不住算我的!”
三人都笑了,平安轉身回來,便收拾長安床頭北面的腳榻。
長安剛安下的心又提起來,“你不和我一起睡嗎?”
“什麼臭男人躺過的,我才不睡!”平安道。
“床單都換了好幾換了。”長安道。
“……除非把床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