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叔道,“莊中有一物名碗砣,形似沙漏,你出去後将其吸收融進識海,可助你穩定識海、承載修為。”
沈秋捕捉到關鍵信息,“承載修為?意思是我可以修煉了?”
何叔點頭,又搖頭,“碗砣能作為外力鞏固識海,當你識海牢固時,自然可以繼續修煉。但我想以你的天賦……這碗砣萬萬及不上你本應能到的高度。”
能再修煉已是萬幸,沈秋不奢求太多,連忙起身一拜,“多謝何叔割愛。”
何叔笑笑,朝門外攤開掌心,一隻小小的木盒便從外飛來。
他将木盒推給沈秋,拿上箬笠就要離開,“趕緊收下吧,何叔很高興,樂意送給你。”
沈秋再三感謝,捧着木盒紅了臉,支支吾吾問,“我有一個朋友為救我勞累過度,現正躺在外頭,我能否為他求一間房,他的五十招由我來替。”
何叔走出房門,揚聲感歎道:“年輕人有生死之交的朋友自然要珍惜。你且去吧,那五十招明日補上,若要多住一日,便一百五十招一口氣連下來。”
“好!”
-
紫藤蔓僞裝的枯木還架在原處,上面本有幾根藤條百無聊賴地互相打鬧,見沈秋遠遠飛奔而來,立即伏下身變回樹枝。
沈秋奔到莫緣身邊,伸手在他臉上揮了幾下,見他沒反應,頗為苦惱地呼出一口氣。
她轉頭對正在暗中觀察的小藤條道:“幫個忙。”
小藤條聽話地卷起莫緣的胳膊把他放到沈秋背上。
沈秋别扭地撈住他的腿,上半身歪斜着,走路都有些踉跄。
其實以她的力氣,背四五個莫緣不成問題,但莫緣比她高了快一個頭,整個人更比她大了近半圈。
背上後要麼胳膊溜下去,要麼腿太長撈不住,整個屁股掉下去還連帶着沈秋重心不穩。
她隻得極力彎腰馱着他,沒一會兒就覺自己腰酸背痛。
上課偷懶的弊處這時便顯現出來。沈秋咬緊牙關快步向前走。走了幾步背上的人稍往邊上歪,她便緩下來颠一颠調整好,再快步繼續走。
這厮睡得和死豬一樣,颠了幾次都沒醒來。
她這次沒用移形符,小藤條靜靜地目送他們抵達對面。
正當它要将“枯木”收回,它突然瞅見沈秋吃力回身,托在莫緣膝蓋窩處的手招了招。
它快速遊過去。
“這個水是藥莊主人澆灌藥材用的,我想對你也有好處。”沈秋騰不出手,調動靈力将裝水的竹筒放到藤條尖兒上,眼瞅着小藤條要扭動感謝,趕緊轉身離開。
“劫匪進村後借花安撫一下你罷了,不必感激。”
真是單純。
斷壁到藥莊的距離因為莫緣而頗為遙遠。沈秋艱難擡頭看路,思緒不由自主亂飛,覺得自己找到了凡間生出的怨靈鬼魂為何喜歡坐在生者肩膀上來報複他們的原因——真的很累。
好不容易到了藥莊門口,這副狼狽糗樣還被何叔看見了。
何叔開懷大笑,“叔以為你的生死之交是小姑娘呢,沒曾想是個小夥子。”
他不複坐守門前的麻木,站在那神色揶揄,也不過來幫忙,“年紀相仿,長相……”
他探頭看了看,“長相端正,一股正氣,人應當不錯。沈秋,真的隻是朋友麼?”
“當然!”她應道。
方才都不覺得熱,現在倒一下熱起來,沈秋看不見自己快速紅透的臉,隻一昧悶頭加快步伐,閃至拐彎處的假山後擋住何叔的目光,才徹底放下心來。
什隻是朋友嗎?這問的什麼話?不是朋友還是什麼!
莊門口又傳來何叔的大喊,“也不小啦!”
氣得沈秋一腳踢上一顆鵝卵石,看它滾得遠遠的心中也舒坦些。
“沈秋……”
耳邊驟然響起低喃,沈秋吓得差點把人丢掉,反應過來時聲音裡難藏雀躍,“你醒啦?”
莫緣還沒完全清醒,不停咕哝,“你的骨頭硌到我了,回去多吃飯。”
說着說着另起話頭,“沈秋,你赢了嗎?”不知說的是紫藤還是何叔。
“紫藤自然是打過了,何叔……”
沈秋輕輕吐出一字,“沒。”
莫緣笑起來,聲音因為還未恢複而輕飄飄的,“沒關系,寶物沒拿到就算了,我們找别的機會。不過沈秋啊,還是要進步的,多練練。我們以後可以一起修煉,不要放棄。”
以後……
一起……
在莫緣的視角裡,她明明沒有撐過與何叔的五十招,也失去拿到碗砣的機會,來到這秘境可以說是一無所獲,識海的傷幾乎不可逆轉。
但他還是勸她認真修習,比自己還上心。
沈秋知道,他的勸與掌門不一樣。
“你誤會了,我撐過了那五十招,隻是算不得赢。”
莫緣沒回她,已經睡熟了。待他再次醒來已是第二日的午後,睜眼便是樸素幹淨的敞亮房間,隐有木頭相撞聲從窗外傳來。
和着陣陣雞鳴一起,好不惬意。
他簡單洗漱後推門而出,院裡是沈秋和陌生男子在手執樹枝對打,院子、小亭、石橋都是他們的比武台。
昨日的對話果然是夢,她分明是拿到寶物了。
聽到莫緣出來沈秋有些許分神,一下被何叔抓到破綻。
若不是劍修對手中劍有無時無刻的在意,樹枝怕是要被挑飛出去。
何叔挑眉,“不錯,沒被迷昏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