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羞惱,“本就沒有。”
“行。”何叔停手,對着莫緣擡起下颌,“小夥子,你來。”
莫緣不可置信,大白天的怎麼會有這種讓人為難的事情出現,他連連擺手,“我很弱的,和我比您多掉價。”
“來!”
何叔打定主意要試試,莫緣拗不過他,和欲言又止的沈秋對視一眼,默默走上前。
才做好起手式,何叔已經沖到臉前。
莫緣的身影立即飛出,又因為限飛,像撞到障礙物一樣掉下來。
沈秋擔心他剛醒就要昏過去,托起氣浪将他接下。
一掌都沒接住。
何叔無比詫異,“嘶”了一聲,“這小夥不強啊,你怎麼……”
被沈秋氣急的眼風堵回去,他失笑。
莫緣不好意思得厲害,胸口發疼都忍住沒拍,麻利起身撓頭憨笑,“見笑了見笑了。”
沈秋幫着解釋,“他修玄道,今年才拜了師開始修習,自小也未學過武術。在秘境中已是表現很好了。”
何叔着實覺得好笑,丢掉樹枝拎起放在一旁的水桶,“罷罷罷,我不欺負他,你别生氣,總歸這兩日的一百五十招你已接下,且住着吧。”
沈秋簡直有苦說不出,不斷偷觑莫緣确認他沒聽出什麼來。
莫緣注意力沒在這上面,他計算着來秘境的日子,微微皺眉,“我們滿十天就會自動走,算上我倆昏迷的時間,現在已經八天了。”
何叔離開的腳步一頓,“你們已待了八日?那這兩日房錢算是我占你便宜了。”
沈秋蓦地怔住,聽何叔這話,怎好似知曉他身在秘境中?也知曉他們是入境者?
再回憶昨日與他對談,他曾說過“你出去後将其吸收”這類的話,那時自己被喜悅沖了頭,竟絲毫沒有發現異樣。
“您……”
何叔拿着木瓢舀桶裡的水澆藥材,神情姿态怡然自得,“我是禾源藥莊莊主,也是洞府主人的父親。”
“可您為何不是虛影?”沈秋震驚道。
“因為我不是他的回憶。”何叔動作變緩,盯着一隻小黃花道,“發妻走後我續了弦,瑾兒接受不了。他本也是個癡情的,便不再與我相見。”
“但這孩子終究長情,飛升前親緣也難以斬斷,于是此處便生了我,一個他想象中獨自生活的我。而我自然知道他飛升留下洞府一事。”
“斷情斷情,他飛升舍棄的不隻是愛情,還有親情,舍棄的一切都留在了洞府裡。”
沈秋聽到莫緣一個人小聲嘀咕,“神仙斷情的方式這麼物理嗎?把感情回憶丢了就斷情了。”
何叔搖頭,“不是丢掉了便是斷情。斷情有舍有放,斷不淨者舍棄,放得下者了無痕。”
洞府主人即是斷不淨者。
那麼最後的兩天,是否與他的執念有關?
“來了。”何叔道,眺望的目光裡滿是懷念和柔情。
随即響雷隆隆炸開。從藥莊能看到的遠處最高山峰上雷雲密布,白色半透明虛影隻剩下一人,廣袖被風灌滿。
他仰頭直面醞釀已久的雷劫,周身靈力迸發。
與此同時,沈秋和莫緣的身體突然騰起飛入空中,餘下何叔在下方微笑揮手。
心間升起淡淡的不舍,沈秋也揮了揮,希望他能看見。
空中不止他們二人,凡是有平安待到現在的,不論是否完成當前小境界的任務,都被傳到這裡的高空。
驚呼聲此起彼伏,到處都是人,沈秋沒找到大師姐和小師弟的身影。
身體忽地下墜,且速度愈發的快。砸進雷雨翻攪的海域前,她隻聽見莫緣喊的“秘境外見”,緊接着是海水的悶聲轟鳴。
窒息感瞬息纏來,沈秋想往海面上遊,卻怎麼使勁都移動不了,徒勞随着水流晃動,呼吸處在将停不停之間。
海底有含糊的聲音蕩開,一遍遍反複發問。
「你在追求什麼?你的欲望是什麼?」
沈秋渾身發沉,頭疼痛難耐,“沒有,沒有……”
「人皆有欲望,那麼多的欲望,你如何取舍?」
沈秋捂住口鼻想讓自己呼吸更加順暢,可惜沒能起效。
“那麼多欲望,一個個實現就好。沒實現也正常……沒有人那麼好命,能夠所求皆所得。”
聲音哼笑,「年輕人,不知每個選擇的重量。你随我來,我帶你看看。」
“不,放我出去!”
沈秋劇烈掙紮,整個人被死死往海底拖,眼前越來越黑。
這真不會出人命嗎?她勉強拿起常緣師叔的符紙。
「怕什麼,不會将你如何。這一關,你必須走!」
符紙被打掉,暈眩感襲來。恍然間她出了水,和誰一起坐在花園談天,甜甜的體香盈滿鼻腔。
“瑾哥哥,你真的後面三年都不能來看清兒嗎?”
恍若隔着層紗的景象陡然進入眼中,沈秋看到一個嬌小可愛的小姑娘坐在自己身側,眼眸大而亮,笑起時已能窺見她長開後該是多麼的漂亮。
周圍場景一片模糊,唯有她異常清晰。
沈秋動了動,驚覺自己身着男衣,體型亦大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