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稱作俞弟的輕哼,“出動數十人不能留下一絲線索,名門正派不過如此。虧得我當時未入廣源宗,否則非要羞辱而死。”
即便在場沒有廣源宗弟子,全都是住在客院的修士,可聽聞此話也不禁皺眉,頗覺冒犯。
街道再次陷入寂靜,這邊修士們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胸膛起伏數下準備把這口氣吞下保持風度。
對面倆修士笑容僵在臉上,連忙又勸他。
沈秋雙唇緊閉,深深吸氣後怒意滿滿地從鼻中吹出。
莫緣突然一步站出,學着人家抱胸揚起下颌,姿态睥睨,“喲,我說誰叫得這麼歡,原來是隻酸雞啊!”
他整整頭上的翠色頭繩,擺正腰間的青綠腰帶,拍拍衣袖上的塵土,狀似關切地問,“是不願意進廣源宗,還是廣源宗不要你呀?小兄弟你話可要說清楚。我們都是正義感滿滿的好人,如果廣源宗暗箱操作看不起你,你直說,我們會幫你的。”
“唉,怪我太優秀,玄道天賦滿分,沒早碰上這樣的人間疾苦,沒法扶持正義。”他痛心疾首。
那修士的臉登時變得通紅,氣得半個字也說不出,怒瞪他一眼轉身走向坍塌的房屋,施術收拾起來。
另外兩人立即賠笑幾聲,跑去幫忙。
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衆修士辛苦憋笑,齊齊向莫緣投去佩服的目光。
莫緣像鬥勝的公雞一樣往沈秋那兒瞧。沈秋想了想,沖他豎起大拇指。
莫緣笑得更開心了。
祁思語幽幽從沈秋面前走過,“幫忙。”
物品消失不能重現,那些被火燒掉的房屋、家具拼都拼不起來。
他們隻能勉強打掃幹淨,湊一湊留些銀兩做了防盜陣法。
莫緣無比心疼自己從秘境中帶回的錢袋子,小聲問沈秋,“這能報銷嗎?”
“報銷?你是說奏銷嗎?”沈秋搖搖頭,“好似皇帝會撥款或核銷,但我們是沒有的。”
“力是我們出的,錢是我們出的,敢情白幹啊?”莫緣捏緊錢袋口。
沈秋歎氣,邊拿出秘境的錢袋子邊不滿附和,“掌門他們隻會說這是修行的一部分,有……”
“有付出才有收獲是吧?”莫緣憤憤不平,“錢不是他們花的他們當然不心疼了!”
沈秋噗嗤笑出聲。
祁思語搶過他倆的錢袋子倒出一小把後大力丢回去,硬是打斷了兩人的笑。
那被叫俞弟的修士見他們大方出錢終于不說話了,丢了十幾粒碎銀氣呼呼離開。
今夜不算一無所獲。一個暗點被破壞,黑袍人收到消息後便将其它以“刹”為名的茶館、酒樓、書坊燒掉了。
他們速度很快。首徒們把指甲蓋上的字告知長老後,各派立即派人查看地界内的店鋪,但永遠晚了一步,什麼也沒尋到。
黑袍人似是滅絕般了無蹤迹。
而追蹤術至今還未解開,所有能查到黑袍人的途徑都斷了。
待衆人回到客院時已近卯時,一席水藍色廣袖長袍的常緣驚現此處,對莫緣招招手。
沈秋向她行禮後先進了屋。她那房破損得厲害,屋頂牆壁搖搖欲墜,日常用品也要重新換。
“小徒兒來,為師教你如何修補帶劍氣的東西。”常緣正站在祝嫣留下的劍痕旁。
那劍痕又深又長,夾雜着霸道劍意的劍氣久久不散,靠近就會受傷。
莫緣猶豫不決,回頭看沈秋忙碌的身影,又看蒙蒙亮的天,心想這家夥晚上素來都要睡覺,等這屋子收拾好怕是日頭已高,要被外頭人來人往的動靜擾得睡不好。
常緣笑眯眯看他,“要不你喚沈秋一起來?”
他還真去了。兩人蹲在劍痕旁認真聽常緣教誨,被手把手帶着練習。
沈秋許久沒體驗過如此溫柔的教學,如沐春風學得格外起勁兒。
半個時辰後,她學會了如何消解劍氣,莫緣學會了如何愈合地表。
常緣拍手誇贊,“兩位小朋友悟性真高。剩餘的學不會沒關系,配合完成便好。吾年輕時亦是不會消解劍氣,無奈齊雲派劍修屬實太多,練着練着便也會了。”
于是兩人在常緣贊賞的目光下将地表修複如初,還得了作獎勵的小甜糕。
整夜都在打鬥極其消耗體力,肚子是有些餓了。沈秋剝開小甜糕外的紙輕輕咬了一口,玫瑰的清香和微甜的酥松瞬間盈滿口腔。
她覺得自己整個人都飄飄然起來,肚子越來越實在,滿懷喜悅地暈乎乎回了房,愈發确定掌門的教學有問題。
莫緣陪她走到房門前,遲疑着沒有進去,在外頭緩慢來回踱步。
有不休息的修士路過看到他,眼神驟然飄忽起來。
唉,算了。
他撓撓頭轉身要走,蓦地背後響起清脆的聲音,“來幫忙。”
“诶!”他立刻回身應道,咧起笑跟進去。
怕什麼,我們現在可是純潔的友誼。
真是一群幼稚的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