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老街的拐角一直走下去,會有一座橋,橋下面是潺潺溪流。
清冷的月光照在地上,又照在孩童的身上,好在前行的路也被月光所照耀,可一切都是那麼的孤獨,言嗔長這麼大都沒有的情緒忽然湧出來,連帶着鼻子都有一些泛酸,他将欲奪眶而出的眼淚憋回去。
一個人沿着道路上行走,很快就來到了橋邊。
十一歲的他不是很矮,站在那個橋邊,他的身高堪堪和橋的高度一緻,他視線往下看,看着滔滔不絕的溪河,眼裡全是迷茫,他盯着那溪河看了好久,不知疲倦,隻有眼神感受到有點泛酸才會眨一下眼睛。
最後他回頭的原因是什麼呢,是感受到有人扯着他的衣服下擺。
言嗔驟然回神,是一個小孩。
前幾天車子路過的房屋前的小孩。
那時候商臨譯很小,反正比言嗔矮了大半,言嗔以為他走丢了,蹲下來。
小小的商臨譯很小,也很胖,很像福娃,穿着一身紅衣,真的很像,白白胖胖的。
他大大的眼睛盯着言嗔,似乎也在疑惑為什麼這裡會有一個人,商臨譯看了他半響,忽然擡起手,在他臉上抹了抹,連聲音都帶着稚子的童音:“你為什麼晚上在這裡?”
因為他的動作,言嗔這才發現自己哭了,他抹了一把臉,主動跳過這個話題。
言嗔:“你怎麼在這?”
小小的商臨譯表情十分冷淡,他冷靜道:“我等我媽媽回家。”
言嗔微愣,隻見商臨譯伸出自己的小胖手,在口袋裡摸了摸,言嗔也不催促他,商臨譯不知道找了多久,終于找到了藏在口袋裡的糖果。
他塞在言嗔手裡,奶聲奶氣地說:“我本來是想留給我媽媽的,她辛苦一天了,現在先給你吧。”
媽媽這個詞有點陌生,又很熟悉,這是刻在骨血裡的親昵,哪怕是沒見過對方,在聽到這個詞的時候内心也不由得被燙了一下。
言嗔的神色有點失落,他低聲道:“你媽媽對你應該很好吧。”
後來言嗔幹脆和商臨譯在這裡等他的媽媽,在和商臨譯的聊天裡,言嗔才知道這個小孩每次都會在媽媽上班的時候在這裡等她,兜裡總是揣着一顆糖果,說是給他累了一天的媽媽。
言嗔和商臨譯一起站着,商臨譯的脖子上還挂着一條長命鎖,言嗔有點好奇。
禮貌詢問:“你的項鍊我可以看看嗎?”
商臨譯猶豫了好久,還是遲疑着點頭:“好。”
那是純銀制成的長命鎖,上面有“sly”三個字母。
很好看,言嗔沒忍住摸了摸。
他們最後還是等到了商臨譯的媽媽,言嗔也來到了商臨譯的家,于宛那會兒看到兩個小孩多半也是愣了,無法,她将兩個人都帶回了家。
于是言嗔就這樣蹭到了一頓夜宵,吃完夜宵之後,于宛主動帶他回家,小孩的精力有限,商臨譯早在吃夜宵的途中睡着了,言嗔走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趴在桌上的小孩。
在和他們相處的這麼多時間裡,他依舊不知道那個小孩叫什麼。
一天後,言嗔離開了江南,再後來,外公去世,正在上高中的言嗔又回到了那個地方,辦完外公的葬禮之後,他又站在了那座橋上,想着再看看印象裡的那小孩。
可等了好久,他才發覺,就算在這裡站多久,對方不路過他們就不會見到面。
那時候的言嗔身型已經挺拔,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利落幹脆。
在順着記憶走在那條街上。
時間啊,它會改變所有人的樣子,他見到了昔日裡的那個白白淨淨的小孩,隻不過對方已經蛻變成了一個小少年,臉上的肉也不見了,他坐在他媽媽喜歡坐的位置上,一針一針的刺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