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蓮娘一開始還擔心婆母住雲築苑是來為難她的,但相處這麼些日子下來,有婆母在的日子,竟是她過的最舒心的時候。
往日最愛說教她的婆母,這些日子一句斥責她的話都沒有,也沒有說她任何不對。
反而又是請穩婆照料她、又是讓人砌小廚房做藥膳、又是送布匹、又是送金銀首飾。
說什麼她為姜家生孩子辛苦了。
黎蓮娘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辭,至少在黎家不曾有。
因着岫姐兒是女兒,她還擔心婆母責罵。
“娘,兒媳從未想過娘會親自來照顧兒媳坐月子。”
趙娴可不攬功勞:“咱們家有下人有女醫,哪用得着我親自,這不想着雲築苑與海棠居隔着遠嗎?有個什麼事下人還要先去傳話給我再出門,多麻煩。上次聽丫鬟說你大出血,可給我吓到了。若非維兒氣你,我也不願做這落人口實的事,說出去婆婆住兒媳屋裡,多難聽。”
黎蓮娘欲言又止,半響後開口道:“娘辛苦了,女醫日日号脈,說兒媳已無大礙,您也不必日日操勞在雲築苑……”
趙娴聽出不對來,“這些話是你自己心中所想,還是姜維讓你說的?”
黎蓮娘雙唇翕張,眼睛往左看去,避開趙娴視線,“是,是兒媳不願娘為了兒媳背負更多罵名。”
懂了,姜維那狗東西讓她說的。
書中這樣的事還不少,姜維不要原身塞的通房,自己不開口,便指使黎蓮娘去拒絕。
看來這些日子姜維夫賢父慈都是裝的。
哇……
孩子嘹亮的哭聲在屋外響起。
黎蓮娘幾乎是瞬間掀開被褥要下床,丫鬟池蘭蹲下身為她穿鞋。
“小孩子哭正常,你别急,我去看看怎麼回事。”
趙娴說着安慰黎蓮娘的同時已經起身,來到外間。
卻見一個二等丫鬟抱着襁褓進屋來,奶娘忙伸手接過,哄了好一會兒,岫姐兒卻一直哭不停。
“我抱抱。”趙娴伸手,抱過岫姐兒,小奶娃看到她更委屈了,眼淚一個勁的落,倒是哭聲小了不少。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感覺小奶娃像是受了天大委屈。
“大公子呢?”
孩子他抱出去的,結果現在孩子哭了,卻是一個二等丫鬟抱進來。
那二等丫鬟名翠丫,聞言跪下道:“大公子身邊的青帆來禀說崔姑娘暈倒了……”
丫鬟話還沒說完,身後傳來一道聲響,架子上的小瓶子被碰倒了。
池蘭眼疾手快接住,沒落地摔碎。
趙娴抱着姜書岫,轉頭便看到黎蓮娘那一臉傷心欲絕的表情,以及搖搖欲墜的身子,忙道:“快扶大少夫人回床上躺着。”
池蘭與丹若忙扶着黎蓮娘回内室。
趙娴轉身将姜書岫抱給奶娘,“岫姐兒也該吃了,抱下去吧。”
哇的一聲,姜書岫到奶娘懷裡就哭,但趙娴并未再抱過來,擺擺手讓奶娘退下。
半個月啊,趙娴敢拍着胸脯說一句,她也是很用心的給虐文女主調理了,各方位都照顧到。
結果,姜維因崔婷玥暈倒離開,她瞬間一臉苦相。
精心調養起來的精氣神,好似被紮破的氣球,頃刻間漏光。
趙娴有點心累,咬了咬唇,還是她做的不夠,應該讓黎蓮娘早點意識到,情愛是人這一生中,最不值一提的東西。
“崔姑娘那身子骨向來弱,這幾日劉女醫都住在雲築苑,想來是藥丸吃完了,我也去看看。”趙娴拍了拍黎蓮娘的手:“你安心修養,你現在還在月子裡就不必操心崔姑娘的病了,讓丫鬟進來給你念念書,聽了書就睡會兒。”
從内室出來,趙娴琢磨着要讓下人采買些話本子來了。
也不知有沒有那種讓人絕情絕愛的話本子。
乘坐軟轎來到竹沁苑。
被何嬷嬷攙扶着下了軟轎,才進院子便聽到姜維冷冷的呵斥聲。
“婷玥不能見血,你是怎麼伺候的?還不滾出去。”
不多時,一丫鬟繡帕包着手出來,繡帕上還可見斑斑血迹。
見到趙娴,匆忙行禮:“奴婢見過夫人。”
趙娴目光撇到台階一旁的簸箕裡,放着一堆碎掉的瓷器,瓷器邊緣還染着血。
“怎麼回事?”
手受傷的丫鬟名叫喜雨,原是原身身邊伺候的二等丫鬟。
崔婷玥剛來姜府時,姜維替她讨要的,說是人生地不熟,沒個府中丫鬟幫襯,擔心被欺負。
喜雨捏緊另一隻用絹帕抱着的手指,跪地道:“回夫人,大公子送了崔姑娘一隻貓兒解悶,那貓兒玩耍時打碎了花幾上的瓷瓶,奴婢與冬兒去收拾時,不小心紮傷了手,讓崔姑娘見血暈了過去。”
見血,暈了過去?
記得書裡,黎蓮娘經常被指責故而心情郁結,有了個愛吐血的毛病,崔婷玥屢屢暈倒,姜維都怪罪到黎蓮娘身上。
合着,你們三為了劇情,搞閉環啊。
趙娴對喜雨擺擺手,道:“下去包紮上藥吧,莫留下疤了。”
“多謝夫人。”喜雨起身離開。
進到屋内。
姜維守在外間,倒是沒貿然闖進未婚女子的閨閣。
看到趙娴,姜維還有些詫異:“娘,您怎來了?”
“崔姑娘的父兄與你有救命之恩,崔姑娘隻身住在府裡,出事我怎能不來。”隔着珠簾屏風,趙娴望向内室方向,問道:“崔姑娘病的重嗎?請大夫沒?”
“劉女醫正在給婷玥号脈。”
聽到他這話,趙娴挑眉,他來不及折身進屋與她和黎蓮娘說一聲,也來不及将孩子抱給奶娘,倒是有時間叫走女醫。
他真的對崔婷玥沒有男女之情嗎?對自己妻子可沒有這般緊張。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