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古勒斯從地上站起,米拉貝爾給他施了一個容光煥發咒,勉強扯出了一個微笑。
“要不你休息會兒吧,我自己去應付就行。”
“不行的,雷爾。你不是一個人,而且我…不放心。”
這句話像是沉重的誓言沉落在雷古勒斯心底,他切實的感受到了這段感情的分量。
看見米拉貝爾走進宴會廳塞西莉亞就小跑過來詢問情況,米拉貝爾也隻能以處理家族事務為由耽誤為借口。塞西莉亞當然是不相信的,她看見米拉貝爾沒什麼事也就不過問太多了。
現在米拉貝爾的身份不隻是加洛林的小姐,魔法界更關注的是她家主的身份。所以即使她很疲憊,這種宴會場合也不能缺席。
宴會上兩人都是心不在焉的,米拉貝爾一想起她在時間旅行裡看到的畫面就不自覺的發抖,雷古勒斯也察覺到了。他很多次握住米拉貝爾的手,希望可以給到一些安慰。
可是…他不害怕嗎。黑湖、怪物、死亡,命運魔咒纏繞着他,可是這把利刃最先傷害的卻是他最愛的人。
雷古勒斯堅持送塞西莉亞和米拉貝爾回去,到加洛林莊園時,塞西莉亞識趣的回到自己的房間。
晚香玉的霜氣沾濕了米拉貝爾的睫毛,她倚着花架咳嗽,指縫間漏出星點血沫。雷古勒斯扳過她肩膀時,驚覺她左耳後新生了一縷銀發——那是無數次穿越時空的烙印。
“差一點……”她突然攥住他袖口,力道虛浮,“我就永遠困在看見你溺亡的那分鐘裡。”
“你以為是你在操縱時間?”他喉嚨發緊,“其實是時間在消化你。下次要當殉道者——”他咬破拇指按上她脊背的齒輪,“至少帶上你的共犯。你說過我不是一個人的,米拉。”
“它在消化我…”米拉貝爾重複着這句話。
她坐在花園搖籃裡,雷古勒斯也陪在旁邊,晚香玉圍繞着他們。越是深夜,晚香玉越是芬芳。
“雷爾,都沒有意義的,我明白了。”
“什麼?”雷古勒斯被米拉貝爾突如其來的話語吓住了,她神色憂郁,感覺像是對一支晚香蘭傾訴,卻喊着自己的名字。
“我不會再用時間魔法了,未來還是過去都不應該改變,不然我不再是我,我愛的人也不再是我愛的人。”
“我們做的一切決定都是性格使然罷了,如果強行改變,那麼我們本身的性格也會随之變化,别想了,米拉。我們還有偉大的事業,沒有精力在虛無的時間裡徘徊。”
“嗯,我愛你的一切,我也會愛你做的每一個決定。”
兩人在劇痛中踉跄相擁。米拉貝爾的銀發拂過他染血的唇,恍惚間聽見數不清的時空裡的自己同時在歎息。當第一縷晨光剖開花苞時,她的裙擺恢複實感,而晚香玉的根系正紮進他們交疊的影子裡,開出帶血紋的花。
“Incendio!”
一句火焰熊熊,米拉貝爾将她翻譯古代尼文的手稿全部化為灰燼。她不能再困在虛無裡,就像雷古勒斯說的:我們還有偉大的事業。
壁爐的餘燼尚溫,晚香玉的冷香與紙張焚燒後的焦味在空氣中奇異地交織。灰燼如黑色的雪,盤旋着落下,覆蓋在米拉貝爾蒼白的指尖。雷古勒斯看着她決絕的背影,那縷新生的銀發在搖曳的燭光下刺目地閃爍着,像一道無聲的傷痕。她燒毀的不隻是手稿,更是她試圖窺探命運、改寫結局的執念。
“米拉…” 雷古勒斯的聲音有些幹澀。她的那句“我愛你的一切,我也會愛你做的每一個決定”像一塊沉重的磐石壓在他心頭,也像一道無形的枷鎖,束縛着他們共同面對的未來。
米拉貝爾轉過身,臉上帶着一種近乎虛脫的平靜,眼神卻異常堅定。
“結束了,雷爾。未來如何,我們都隻能向前走。”她走到他面前,冰涼的手指撫過他因魔力消耗而略顯蒼白的臉頰,最終落在他緊蹙的眉心上,輕輕揉開,“别再為我擔心,也别再為那個…幻象恐懼。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雷古勒斯捉住她的手,緊緊包裹在自己溫熱的掌心。她的指尖依舊冰涼,那縷銀發和耳後的血迹像烙印一樣灼痛他的神經。
雷古勒斯的心沉甸甸的,米拉貝爾那句“我愛你的一切,我也會愛你做的每一個決定”如同烙印,滾燙又沉重。
他握住她冰涼的手,那指尖的寒意和耳後刺目的銀絲都在提醒他代價的殘酷。“結束了嗎?”他低聲問,聲音因疲憊和壓抑的情緒而沙啞。
米拉貝爾轉過身,臉上是一種近乎虛脫後的平靜,但眼底深處燃燒着另一種火焰——一種摒棄了猶豫彷徨,隻剩下孤注一擲的清醒。“結束了,”她的聲音很輕,卻像磐石般堅定,“未來屬于黑魔王指引的道路,我們的恐懼、我們的軟弱,都不能成為阻礙。那個幻象……”她頓了一下,指尖無意識地拂過左耳後的銀發,“……它隻是命運給予的試煉,提醒我們為更偉大的目标付出是必要的代價。”
她走近一步,冰涼的手指撫上他因魔力消耗而蒼白的臉頰,最終落在他緊蹙的眉間,試圖撫平那憂慮的溝壑:“雷爾,别再為我擔憂,也别再恐懼那水底的陰影。我們效忠的主人,他的力量足以超越時間,重塑命運。我們隻需堅定信念,完成我們的使命。”她的目光銳利起來,“為了純血的榮光,為了魔法界的秩序,個人的命運又算得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