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永毅伯府時,天色将暮。雲晚晚下了馬車,看到了正在下馬的裴子觀。兩人生硬的在大門口告别,從下山一路上到伯府,裴子觀沒有再多說一句話。他颔首示意自己聽到了她的拜别,便邁步進門。
雲晚晚先去了窦氏那裡坐了一會兒,表明今天她被留在道觀尚不算害怕,手上燙傷有道醫給她敷了藥,已是無礙。回來途中又遇上世子,得他護送很是安心,要大奶奶對這一事不要放在心上。
窦氏隻覺得雲晚晚十分懂禮守節,心中不免對窦青蓮又多了幾分怨氣。今天這孩子陪她上香受了委屈,她雖表明了不怪怨,但自己卻不能什麼都不做。
雖然雲晚晚門第不高,卻是個心地實誠的好孩子,她決定明天就着人打聽京都的好兒郎們,順便也給窦青蓮也相看一番,青蓮已及笄,總留在自己身邊也不是個事。
這廂告退後,回到三房,秦氏拉着雲晚晚左看右看,看到手上燙紅的皮膚和刮傷,氣的要找窦青蓮算賬。雲晚晚連忙拉住秦氏道:“姨母不要生氣了,我這刮傷是我自己不小心弄到的,燙傷已經無礙了。”
秦氏看了雲晚晚的手,白皙的柔荑上挂了一塊粉紅,仔細看已經不算很嚴重,但她膚色太白,襯的這燙傷看起來别樣的刺眼。她是知道窦家送來的那個表小姐是個草包,但沒想到心還壞。為了明年的計劃,雲晚晚身上決不能留傷疤。
她遣檀兒去她房裡拿了劉太醫之前為裴子越特制的長春膏來,又好好吩咐歆兒照顧好雲小姐,讓雲晚晚好好歇息,自己扭頭就跟三老爺告狀去了。
回到玄苑的雲晚晚感到十分疲累,洗漱換衣後,把進伯府之前藏在袖子裡的藍色額帶拿了出來。
她是知道自己不該留着這個發帶的。這也算男子的私人物品了吧?
雲昭昭最早就是因為送了貼身手帕和刻了名字的玉佩給那個主簿,才被對方的母親瞧不上,說她私相授受,沒有教養。還放話絕不允許這種沒規矩的人進他家的門...
這發帶上已經沾了她的血,他說要她燒了這個,看來也是不想再與她因為這件事有什麼交集了。身邊隻有歆兒見到她手裡綁了這個。
那就讓歆兒處理了吧。
一連好幾日,她們幾位表姑娘在大房偏殿上課,都沒有再見到過裴子觀。
原是他去參加了月旦評。
月旦評是大周每月定期舉辦的品評人物的活動,主事由朝中指派,品評内容包括人物德行、才能及詩文字畫等,對社會人物聲望有極大的幫助。
被點評者長因此身價倍增,也有不知天高地厚者由此聲名狼藉。
其實他不去月旦評也早已是聲名遠揚,這一去隻不過是走個過場,隻為着師出有名,接下來陛下就會為他授官,這也是他師父張子的意思。
這一去,憑他的才華自然又是震撼全場,一舉成為許多文人清議的對象。主事連連點頭,稱贊他一定會是個賢臣。
翌日,聖旨從宮中發出,直達崇戊巷永毅伯府。
冠着烏紗帽的奇勝公公氣宇軒昂的進了伯府大門,侯府一家老小早已在此等候。
永毅伯裴謙帶着裴子觀站在最前方,老太太和裴謹、裴讓,以及後院一幹人等,窦氏、李氏、秦氏站在第二排。府中待嫁的二房小姐裴玉亭、年幼的二房公子裴子元,以及住在府上的表小姐,全都按着親疏排列站着,在此跪下接旨。
“應天順時,受茲明命。朕聞裴卿子觀,以言識政、識度弘雅,股肱良弼、以熙庶績。宜加顯授,以旌茂績,今授号中書侍郎,協中書令執掌诏命,欽此!”
“臣,裴子觀躬謝天恩。”他直直的拜了下去,一家人同他一起拜謝天恩。
起來後裴謙趕緊請了奇勝公公到正廳喝茶,一邊示意窦氏把準備好的大紅包遞來。
這位中年不得志的永毅伯樂開了花,他自己是襲爵得來的官身,因能力一般也隻得了五品閑職,與大部分襲爵的公侯伯一樣。
這次兒子授官,竟是一上來就給了從四品的官,直接到張子身邊任職,可以說以後就是接張子的位置。奇勝公公又是陛下身邊的紅人,對裴子觀的恩寵看重可見一斑。
二老爺裴謹和三老爺裴讓自是要陪着一起招待奇勝公公,雖然他們沒有襲爵,可也在京都做些閑職,領了俸祿。平日裡接觸不到奇勝公公這樣的紅人,對此次接待自然是一等一的上心。老太太稱身體有恙,帶着後院衆人回去了,雲晚晚她們自然也要跟着離開。
她隔着人群看了一眼奇勝公公,似是被震驚到,複又多看了好幾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等奇勝公公進了正廳,她才收回目光。視線剛好經過多天不見的裴子觀,誰知他似有靈感一般看了過來。她趕緊閃避了過去,轉身就走。隻剩窦青蓮和阮沁芳癡纏的看着他...
他當作沒有看到,擡步跟着父親進了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