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先說正事,”蘇荃察覺自己說錯了話,連忙輕咳一聲,轉移話題:“你剛為啥不願意讓你爸幫你請假。”
她一記眼刀又掃向吳恙:“還有你,裝他室友,我剛才可是幫你們撒了慌,必須給我個解釋。”
林筠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無辜表情:“我就是覺得……好不容易上了大學,在家裡度過開學的這段時間有點遺憾!”
“得了吧!”蘇荃冷笑,雙手抱胸,她堅決不會再被林筠這幅看上去真誠乖巧的樣子誤導:“開學第一堂講座都能說逃就逃,還遺憾呢!”
“……”林筠無話辯駁,嘴角繃緊,認錯般垂下眼睫,白熾燈在他在蒼白的臉上投下一小片陰影。
他嘴唇顫了顫,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其實我……就是不想回我爸家,我阿姨他們不太喜歡我。”
他擡眼看向蘇荃時,眼尾微微下垂,琥珀色的瞳孔在光線中近乎透明,帶着深深的落寞,寬大的病号服更顯得他身形單薄。
這幅樣子實在是可憐,蘇荃剛立的flag光速倒塌。
“懂了懂了,”她扶額擺了擺手,語氣不自覺地軟了下來:“但你現在需要人照顧,吳恙畢竟不是你室友,後面這段時間你怎麼辦?”
“蘇老師!”吳恙适時湊了過來,臉上挂着燦爛的笑容,眼睛在燈光下閃閃發亮:“林筠他們宿舍不是剛好少了個人嘛!”
……
蘇荃一時語塞,不知道是該誇吳恙膽子大還是熱心腸。
“這不符合規定。”
“這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吳恙手指輕輕敲擊輪椅扶手,嬉皮笑臉地說道:“林筠這傷可是替學校解決了這麼大場危機事件,有點特殊照顧不過分吧。”
他故意啧嘴回憶了一下玄承宇和孟馳二人:“林筠那兩個舍友吧人都挺好,但一個瘦弱斯文肩不能扛,另一個看着就不太靠譜。”
你難道就很靠譜嗎?
蘇荃看向林筠臉上那道傷,暗自吐槽。
但但轉念一想,林筠上下樓可能确實需要吳恙幫忙,她揉了揉太陽穴,還是松了口:“行了,我做不了主,明天幫你們請示一下。”
“拜托蘇老師。”吳恙陽謀得逞,笑得肆意,露出一排整齊的白牙,
蘇荃看了看腕表,時針已經指向九點,她揉了揉酸痛的頸椎,長舒一口氣:“都這個點了...…”
林筠見狀撐着床沿坐直了些,這次話裡帶了真心:“蘇老師,這幾天麻煩您了,您早點回去休息吧。”
他是真的覺得有些抱歉,雖然每次受傷都不是故意的,但也确實給蘇荃添了很多麻煩。
吳恙斜倚在床頭,手臂自然地搭在護欄上:“放心,這兒有我呢。”
蘇荃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最後最終定格在吳恙身上,交代道:“那你晚上可别光顧着自己睡覺,随時注意一下林筠的狀态……”
“知道知道!”吳恙雙手比了個OK,作勢後退兩步,“林筠要是少了根汗毛,寫檢讨、扣學分、和婷姐告狀,您随便挑!”
“滾犢子!”蘇荃忍不住笑罵,走到門口又回頭叮囑林筠,“你也是,晚上有事就喊他,别硬撐。”
林筠點點頭,目送她離開。
随着關門聲響起,病房徹底安靜下來。
吳恙拉開陪護椅,金屬腿在地面刮出輕微的聲響。
他大剌剌地往上一坐,長腿随意地支着:“餓不餓?”
林筠望着窗外漸濃的夜色,腿上的灼痛感越發明顯,他不動聲色地調整了下坐姿:“還好。”
“疼?”吳恙站起身把吊繩的高度調了一下:“這樣會不會好點?”
林筠微微一怔,他沒想到吳恙能在一瞬間就察覺自己的不适。
“……嗯。”他輕聲回應。
“一天沒吃飯了就一句“還好”?”吳恙坐回椅子,歪着頭瞥了眼他腳踝處幹淨利落的骨骼線條——在光線下泛着冷白的光澤。
“怪不得這麼瘦。”他很快移開了視線。
“那我想吃烤魚。”
“烤魚?”吳恙掏了掏耳朵,“這位傷員同志,您這要求可有點難辦啊?”
“不難。”林筠看向窗外,“醫院對面有家烤魚店,來的時候我在車裡看見了。”
吳恙盯着他看了三秒,突然笑出聲:“行啊,那你等我一會兒!”
……
二十分鐘後,吳恙提着錫紙盒回了病房,三兩步走到病床前,麻利地在病床上支起簡易桌闆,打開烤魚蓋子。
香氣瞬間彌漫了整個病房,紅亮的湯汁在錫紙盒裡咕嘟冒泡,魚皮烤得金黃微焦,上面撒着翠綠的香菜和鮮紅的辣椒段。
“嘶,真香。”吳恙咽了咽口水,“這應該比我倆以前烤的那條沒有調味的魚好吃到不知道哪裡去了。”
他夾起最嫩的一塊魚腹肉,舉到林筠嘴邊:“傷員特權,張嘴。”
林筠眼睫一彎,将魚肉入口,麻辣鮮香在舌尖炸開,他滿足地眯起眼。
“怎麼樣?”吳恙有些得意,“哥挑魚的技術不錯吧?”
“說得跟你烤的一樣。”
“那不是沒機會嘛,說真的,我烤魚技術真不一定比這店裡的差。”
“是嘛?”林筠笑得意味深長,“魚能烤得跟塊炭一樣,是挺有技術的。”
吳恙夾起第二塊魚肉,故意在紅油裡多蘸了兩下:“那次純屬意外好嗎?”
他信誓旦旦地比劃着,“火候沒控制好而已,要是有這些調料……”
“然後呢?”林筠單手撬開筷子,“烤出一塊鮮香麻辣的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