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潮水般瞬間灌滿整個空間,視覺被徹底剝奪。
林筠憑借視線消失前對黑影方位的判斷,一個側滾翻躲過了從頭頂掠過的尖銳風聲。
後背狠狠撞在牆面上,一道銳風擦着臉頰掠過,幾縷斷發緩緩飄落。
還未等穩住身形,腳踝突然傳來刺骨的冰涼,黏膩的觸須像毒蛇般纏繞上來,猛地将他拖倒在地,往呂辛樹的方向扯去。
短裙在粗暴的拖拽中翻卷到大腿根部,裸露的肌膚直接摩擦在粗糙的水泥地面上,火辣辣的疼痛瞬間蔓延。
“操......”林筠咬牙。
這些怨鬼是批發進貨的綁人觸手嗎?
他指尖嘗試抓撓地面,擦過地面上散落的各種物品,卻什麼都抓不住。
身體被拖行着幾乎滑過半個醫務室,黑暗之中,後背撞翻的器械架轟然倒地,一堆藥盒被撞撒在他身上。
裙擺似乎還被某個尖銳物勾住,傳來布料撕裂的聲響。
一米、三米、五米——
這個過程極快,正當他快要被拖入某個散發着腐臭的黑暗角落時,右手突然碰到了一根冰涼的金屬杆。
林筠猛地屈肘扣住。
金屬杆似乎是某個固定櫃子的一部分,此刻也因被拖拽而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林筠拼盡全力地将其緊緊抓住,杆子鋒利的邊緣幾乎要陷入皮肉。
他感覺到自己的手臂在瘋狂顫抖,終于喘息着将畫好的血符拍向腳腕。
砰!
那些纏縛的觸須在碰到血符的瞬間突然停止了一瞬,接着拉扯的力道暫時消失。
林筠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指尖無意識地撚了撚破爛的裙擺布料。
還好眼前一片黑暗,不然他如今這個樣子當真是沒眼看。
……
趁着這個短暫的空檔,林筠大腦裡飛速思襯着如今的應對策略。
按吳恙所說,玄承宇和孟馳他們作為普通人,隻是被借了一點魂入了這段幻境,可以暫時不用管他們的安危。
但吳恙不一樣,走陰之後整個魂魄都進入了這陰蜃之中,如今又在這裡面受傷昏迷。
若是自己不能想辦法将其帶離這裡,他靈魂離體,無異于身死。
可偏偏破蜃的陣法吳恙隻教了口訣,根本沒替他演示完整。
以他如今的經曆儲備,唯一能帶着吳恙離開的方法,便是冒險嘗試開啟第二重問靈。
林筠皺眉努力回想着吳恙當初在他面前所畫的陣法細節,額邊開始滲出細密的冷汗。
“你在想什麼?”黑暗之中突然又傳來呂辛樹帶着逗弄的沙啞聲音。
他被林筠這麼一攻擊,本能的攻擊欲衰退,反而起了些交流的興緻。
林筠心跳得極快,為了拖延時間,嘗試着借助問靈時看到的記憶。
隻見他用指尖輕輕勾起擋在臉側的長發,将其别在了耳後,然後沖着呂辛樹聲音傳來的方向揚起純情羞澀的微笑,聲音裡帶着刻意的親昵:
“我就是突然回想起咱倆高三互相告白那天,你還記得嗎?”
話音剛落,呂辛樹沒有答話,但腳踝處的冰冷有所松動。
有用!
林筠趁熱打鐵:“我們當時說了些什麼,你有印象嗎沒有?”
呂辛樹腦中渾噩缥缈的記憶因為這個問題開始不斷翻騰。
黑暗中安靜了半晌,最終傳來沙啞的聲音。
“你……說我裝病逃課?”
“你……”林筠佯裝微怒,接着又雙眼微彎,沖着眼前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漏出一個溫柔和煦的笑容,“就隻記得這個,不記得我的好嗎?”
呂辛樹又沒有說話。
林筠松開緊握的金屬床腿,慢慢支起身子:“那天你燒到39度,”
他的聲音很輕,刻意加了幾分委屈:“我課都不上專門陪你留在教室,可你一開始根本不理我,光顧着在那做題。”
“我……當時我知道王永剛去找你告了白,特别擔心。”
呂辛樹的記憶似乎開始浮現,哪怕如今成了鬼,解釋時的話語中依舊帶着青澀的磕巴緊張。
“你個傻子,我喜歡的人明明是你啊。”
林筠一邊說着,一邊強行在記憶中拼湊出陣法的一部分,手在背後開始勾勒起來。
指尖不知是因為受傷還是陣法消耗太大的緣故,一直在不受控制地小幅度顫抖。
隔了好一會兒,黑暗中的呼吸聲突然變得急促:“可你還是背叛我了……吳起……不對……”
呂辛樹沙啞的聲音遲疑地接話,“是楊智,你為了錢和楊智在一起了。”
“我看起來像是會在意這些的人嗎?”
林筠學着呂辛樹回憶裡唐萍的語氣,一字一句地重複當年唐萍說過的原話。
“你以前也因為這個懷疑過我,我早就和你說過了,你還記得嗎?”
腳踝上的觸須緩緩松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