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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孤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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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祁钰獨坐于案前,身上隻披了件月白色直裰,未着朝服,幾縷未束好的發絲垂在鬓側,隐映着幾分疲憊。手中握着一卷《楚辭》,卻久久未曾翻動一頁。燭火搖曳,将他孤峭的身影投在牆上,像一柄出鞘半寸又硬生生按回去的劍。窗外雨打芭蕉的聲響,恍惚間竟像是尚宮局檐角那串銅鈴,杭令薇就站在那串鈴下,月白的馬面裙被風吹起一角,像振翅欲飛的鶴。

他的指節輕叩着案面,節奏若有若無。那隻他曾送給杭令薇的翡翠玉墜此刻正放在他的掌中,溫潤的玉被他摩挲得幾近透明,指腹滑過那枚郕王府專屬的暗紋,心中泛起波瀾。

自從杭令薇入宮之後,皇兄的三番兩次的召見,已經讓朱祁钰心神萦亂,皇兄向來對感興趣的事物都不願意放棄,朱祁钰看出皇兄對杭令薇的态度跟尋常君王對待臣下的态度不一樣,那是帶着掌控欲的,征服欲的。若皇兄真心如此,朱祁钰不敢想倒是他會如何。

“她此刻,可還安好?”朱祁钰想着。

朱祁钰閉了閉眼,腦海中浮現出她在欽天監驚天一局中的模樣---挺身而出,言語鋒利,卻又沉穩如松。她替自己擺平了疑雲,也替自己在宮中尋得立足之地。可她一身素潔,立在權宦和帝王之間時,卻仿佛孤舟逆浪。

“杭令薇……”他低聲喚出她的名字,聲音輕得仿佛怕驚擾夜色。

從前他隻在旁人言語中窺見她的輪廓,是于謙口中“清明孤膽”的女郎,是朝中密報中“敢言不懼”的尚宮,直至那日在東街,他才知這人竟能素手調湯,步入火局,仍笑靥如初。那一盞菱粉糕之後,他便知,今生,怕是再也放不下了。

他走至窗前,推開沉重的雕花窗棂,風吹入衣袍獵獵作響。遠處皇城燈火如晝,可那一層宮牆,将她牢牢隔在風雨之中。

他曾想過,一切塵埃落定後,帶她離開這血雨腥風的宮廷,哪怕遠走江南,哪怕棄了王爵,隻要她願随他同去。但他也知,她不是會為誰停步的人。她心中有衡量,她目光所及,是星辰,是蒼生,是她一手要掌控的局。

他隻是……恨自己不能早些遇她,不能在她未“披甲”上陣時,替她擋風遮雨。

"殿下,三更了,夜深露重,該安歇了。"

成敬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他卻恍若未聞。指腹無意識地摩挲着書頁邊緣,案頭白玉鎮紙下壓着一方素箋,上頭寥寥幾行小楷,是杭令薇日前托人送來的藥方。明明寫着"茯苓三錢,甘草五分"這樣尋常的字句,可他偏偏在每個字的起筆轉折處,都能看見她執筆時微蹙的眉尖。

成敬頓了頓,歎息一聲,終于鼓起勇氣擡起頭:“殿下既憂杭尚宮安危,何不向杭尚宮明言心意?”

朱祁钰轉過頭來看他,語氣淡淡的道:“你說什麼?”

“奴才鬥膽。”成敬深深一禮,語氣卻愈發堅定,“殿下為杭尚宮謀劃多日,布防設局、暗護明查,幾乎将自家性命都擺在棋盤之上,可她卻從未真切知曉殿下的心意。”

朱祁钰眸色微斂: “她不需要知道。”

“可殿下需要她知道。”成敬忽然擡眼,語中透出幾分心痛,“殿下日日獨坐書房,字字皆為她而落,信信皆為她而遣,卻連她一聲喚名都不曾得過。這般壓抑着、藏着,殿下到底……還要忍到何時?”

朱祁钰低頭不語,指節敲着石案邊緣,像是思考,又像是在逃避。

成敬走上兩步,将茶盞放在他身側,輕聲道:“奴才跟在殿下身邊多年,從前殿下冷淡清遠,從不多言,可殿下自遇到杭尚宮之後,像是變了一個人。”

他頓了頓,低聲:“奴才隻怕……若這情意藏得太久,便真藏成了錯過。”

夜風吹過,朱祁钰的衣袖微動,拂過石案上的護符。那枚翡翠小墜輕輕一顫,仿佛也在遲疑。他忽而低聲笑了,笑得極輕極苦:“你可知,我日日謀局、步步籌算,能算得過其他,卻唯獨……不敢謀她的心。”

成敬聽罷,眼底一熱,低聲道:“殿下既知她步步為營,不如索性給她一條明路。”

朱祁钰靜了半晌,忽地起身,擡頭望向遠方宮城沉沉的夜色,低聲喃喃:

“她不是籠中雀,我不能因為一己私願而困住她。”

“殿下。”成敬上前一步,聲音極輕卻極穩,“杭尚宮若真無意,早就不會穿那日您送的翡翠墜子。她進退之間,對旁人滴水不露,卻偏願向您側耳低語,殿下……怎會不懂?”

成敬正色而跪:“殿下若不言,她怎知殿下之心?若言了,就不枉殿下這一番執念。”

朱祁钰怔了一怔,良久緩緩開口道:

“若如此,那我便拼上全力,盡力一試吧。”

朱祁钰望着紫禁城的方向看了許久,忽然低笑出聲。笑聲驚飛了信鴿,也驚散了滿室癡妄。他擡手将那翡翠玉墜藏進了自己衣袖當中,轉身時又是那個冷峻自持的郕王。

隻有地上那灘未幹的水漬,倒映着破碎的燭光,像極了誰人眼底未能落下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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